“抱歉式溪,若是我問了不該問的,你......”
周行擺擺手,聲音有些低沉:“無妨,其實我也不知道師兄在哪裡,我上一次見他還是大變前,大變後我沒找到他,一直以為他死了。
直到白霓帶着鹿娃來找我,我才知道師兄還活着,他......他隻是不想見我吧。原也是我對不住他。”
石方巳見周行如此難過,頓時心如刀絞,哪裡還記得問他做了什麼事情,當下隻顧着寬慰周行。
四隅堂的效率就是高,很快便傳回消息,說三王鬥法并非出于義憤,而是背後有人操縱挑事,沫水龍王身死乃是謀殺。
有人想要鸠占鵲巢,頂替沫水龍王的身份。
“是白霓,”石方巳面色一凜,接着又面露不解,“可她既然處心積慮想要鸠占鵲巢,為何在得手後又急匆匆離去?”
“我記得昨日鹿娃告訴我,自從上了長江,白霓一直跟着我們。最開始她可能隻是想孩子,想要趁機多看鹿娃幾眼。
但是後來鹿娃身上的封印破了,應該就是這件事讓她改變了計劃。她給鹿娃的這道封印,就是想要掩蓋鹿娃的身份。如今無法遮掩,她便要想辦法帶走孩子。”周行分析道。
石方巳點頭:“當時鹿娃下水,我們久不見他回來,應該就是這個時候白霓尋到機會,想要帶走鹿娃,結果被你遇見,這才帶我們進了龍宮,好叫我們放松警惕,把孩子給她。”
“這麼說,一直有人想要對鹿娃不利。”周行蹙眉。
“而且這個人的實力在白霓之上,她無法與之抗衡,隻能選擇逃跑。在白霓眼裡,你的實力比那人強,能讓那人忌憚,所以才把孩子托付給你。”
“莫非想要對鹿娃不利的,是水族?”周行蹙着眉,說完端起碗來,把酪漿一口飲盡。
“你告訴過唐雩,鹿娃在你這裡嗎?”石方巳問道。
周行搖搖頭,接過石方巳遞來的帕子,擦幹淨嘴角,哂笑道:“倒被白霓算得精準,當年她告訴我,鹿娃是我師兄的孩子。
我擔心鹿娃是不周血脈的事情被人知道,會遭受無妄之災,所以愣是誰都沒說。甚至不敢讓四隅堂插手去找白霓。”
石方巳也一口喝了自己碗裡的酪漿,繼而疑惑道:“若說白霓同你師兄相戀,為不周玄天所不容,我還能理解,水族幾時也有了這規矩?”
“對呀,水族犯不着因為這個追殺白霓母子呀?”周行也是不解,“況且當年她肯找我求助,今日為何一聲不吭帶着鹿娃就跑了?不管她有什麼難處,難道我看着鹿娃的份上,不會幫她嗎?”
“這姐妹二人對此都是三緘其口,看來裡面還另有隐情。”
他們正說着,窗口傳來“哐當”一聲,什麼東西撞在了緊閉的窗框上,接着緊貼着窗戶滑了下去。
石方巳一愣,看向窗戶。
周行已經一臉牙疼地走了過去,他剛一打開窗戶,一隻斑鸠就從外面撲進來,直撞進周行懷裡,化作了一封信。
周行拿着信往回走,邊走邊看。
石方巳觀他神色,見周行先是一喜,接着眉頭又皺起來,便關切地道:“出什麼事了嗎?”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周行看完信,擡起頭來,臉色有些難看,“好消息是,四隅堂在灌口看到了鹿娃母子的蹤迹。”
石方巳一喜,還未及反應,隻聽周行又接着道:“壞消息是,同時出現在灌口的還有不距道的人。白霓為了躲避水族,竟帶着鹿娃投了不距道。”
*
周行同石方巳早已是心急如焚,好容易得知了石初程的消息,不敢耽誤,當即順大江逆流前進。
他們急着趕路,不像之前行船優哉遊哉,才不過一個時辰,便風馳電掣般直入灌口玉壘山下。
他二人棄船登山,一路都聽見熙攘人聲,山徑樹木蔥郁,枝繁葉茂,遮映視線,并不能見人聲來源。
及至上了山頂,二人從上往下看去,見下面便是都安大堰,隻見大江騰騰,古堰蕩蕩,大壩兩側人聲鼎沸,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
他二人如今心中記挂石初程,無心追究本地民俗,隻想着登高望遠,好找尋妖氣。
可惜遠遠看去隻見幽幽清城山、巍巍天彭阙,并沒有見到什麼妖氣。
二人隻好回轉山路,四處搜尋,在山間正遇見一座廟,匾額上書“崇德”二字。
廟上雲氣如蓋,連結百餘裡不絕,向西北直入天彭阙。
周行同石方巳對視一樣,心知此地有靈。
兩人攜手入内,正見一個中年郎君坐在供台上,呼兒嘿呦地啃着一大塊胙肉。隻見他穿着一身土黃熟褐,赤足,褲腿高高挽到膝蓋處,正是個河工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