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目不斜視,周行卻無論如何都不舍得大哥在地上趴着,見此擡腳就朝石方巳走去:“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他一動,便把背賣給了風不休,風不休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猙獰的骷髅頭大張着口,即刻向周行攻來。
“小心後面!”石方巳的聲音含糊尖利,幾如狼嚎。
周行卻恍若未覺,徑直走到石方巳面前,将他一把抱了起來,放回了床榻上。
風不休見周行态度,心知不妙。果然,那骷髅頭還未及近身,一身暗青色光芒便急速消散,及至到了周行背後,竟無力維系,“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化作一堆粉末,被屋外吹進來的狂風吹散了。
風不休一驚,當即又捏了個決朝周行攻來。可是連連幾個咒術、手決祭出,卻絲毫不見任何效果。
“别白費功夫了,這個陷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進來了,就什麼術法都用不了了。”
周行看也沒看風不休,隻溫柔地幫石方巳蓋好被子,方才轉過頭來。
“你是會躲藏的,這麼長時間,四隅堂竟一直找不到你的蹤迹。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到處吸食怨靈來增強自己。
當修築仁壽宮出現大量怨靈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這一大塊肥肉。早早叫人盯住了那些怨靈,你果然上鈎了。”
“你做了什麼?”風不休低頭看了看自己毫無靈力的手,心中陡然升起幾分驚懼之意。
周行輕輕握住石方巳伸過來的手,給他塞回了被子裡面:“我在那些怨靈身上下了咒術,數萬怨靈,數萬道咒術,現在都在你的體内生根了。”
“你想吓唬我?我吸食怨靈的時候,并沒有覺察到有半分異樣,”風不休很快從驚慌中回神,“再者說,若是你一早動了手腳,又怎能容我吸食怨靈後,逍遙到現在,讓我壞了你的宴席?”
周行好整以暇地給石方巳掖了掖被子:“君臣相佐才能入藥,這咒術也是同理。”
周行從石方巳的枕頭下摸出來一張符紙,朝着風不休晃了晃:“一副藥,總得把藥引子也加進來才能奏效。”
“那不是安神符嗎?”石方巳讷讷問道。他近幾日老做噩夢,睡不安枕,周行專門給他畫的這個符咒,塞在他枕頭下面。
周行随手把那符紙團成一團:“是有些像,我改動了一點,方才能同風不休體内的咒術相配合。”
石方巳聽說,一顆心卻如墜冰窟——
周行這個陷阱一早布下,符紙甚至于就藏在自己的枕頭下,他卻絲毫不曾對自己提及,甚至要用相似的安神符來麻痹自己,顯然是連自己都防備上了。
“摞取冤魂就一定是我嗎?你怎麼不猜别人?”風不休到底是不服。
周行冷笑相對:“如何會是别人?而今玄元律下,誰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做這樣的事情?就是不距道那些搞事情的惡逆信徒,都被玄天城處理得幹幹淨淨了。那麼,會這麼做的隻有你,而你,一定不會忘記來找你的阿巳。你們這兄弟情深,倒給我省了不少事情,免得我滿世界找你了。”
石方巳躺在床上,見周行已經圖窮匕見,也顧不上難過于周行對他的防備,掙紮着從被子裡面抽出手來,拉住周行的胳膊:“式溪......”
然而同之前一樣,周行還是将石方巳的手輕松扒拉了下來,不由分說地塞回了被子:“大哥,你該睡了。”
石方巳目露哀求,卻撞上了周行郎心似鐵的目光,看得他一顆心直往下沉,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自己說什麼都不會有用。
果然,不過眨眼,眼前的黑暗像是被吸入了什麼東西,轉瞬消失,天色也重新亮了起來,而适才正想要撲向周行的風不休也不知去向。
隻有一隻小葫蘆打着璇兒飛到周行的手裡,被他直接塞住了出口。
周行晃了晃小葫蘆:“這小東西倒挺能裝的。”
“式溪!你把小風抓了?”石方巳有些焦急,他半撐起身子,“他在這葫蘆裡面?”
周行并不回答,隻是溫柔又不容反抗地把石方巳按了回去,重又給他掖好被子,溫聲道:“大哥,沒事了,你睡吧。”
石方巳如何看不出周行隐含的警告,他們之間原就橫亘着一個跨不過去的心結。
之前的事情,周行不是不計較,隻不過是看大哥如今這個模樣,不忍心再計較而已。
石方巳心裡明白,自己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與風不休劃清界限,如此才不會影響同式溪之間原本已生嫌隙的感情。
可石方巳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明哲保身的人。
他自邛都山蘇醒以來,故交零落,所剩的無非就是林遐同風不休兩個舊友而已,叫他如何能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