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有愧,仿若自責深切,但他心中真實所感,隻有他自己知曉。
不過,就借着他這一番話,段呈瑞對他的疑心與怒氣早已消的無蹤了。
他的雙腿落疾,行動不得,正等着良熹敬将名醫請來,解他之愁,但他一轉眼抱就病數日,絲毫不見其人蹤影,且他一走,朝廷上的事宜就多的讓他心煩。
偏在此時,那行刺他的刺客又是個嘴硬的,在疼死前也未把主謀供出。
而他之所以将氣焰加在良熹敬身上,也并非沒有理由,就如萬禾所言,良熹敬作為臣子,在他最需要之時,良熹敬未能效忠,就是他最大的錯,且他病好歸都時,竟是未曾禀報,還需他來請上一請,才肯歸朝。
良熹敬這番做派,難免讓他覺得他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這是他對他的氣,而疑就又當另說。
刺客雖未将主謀說出,但零星半點的還是逼問出一些線索的,隻不過将這些線索規整拼湊齊的指向,倒是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竟是昔日裡,最是小心翼翼,最是會趨炎附會的宋時恒。
但好像除了他,線索的指向也偏指不向旁人了。
不過,具他所知,良熹敬與宋時恒的來往可是匪淺的,他若有此歹心,恐怕良熹敬也應當察覺到幾分吧,但他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而最湊巧的是,當宋時恒被抓時,良熹敬卻沒了身影,本人離開了都城。
一切來的有些巧合,這讓段呈瑞不能不生疑。
因為相較于宋時恒,他更甯願相信良熹敬才是這幕後的主謀,因為宋時恒沒那個膽謀,而良熹敬,他卻是有的······
思及此,他的目光在良熹敬身上略過,但随即轉開。
不過他想,良熹敬是沒有動機的。
良熹敬的嫌疑能解,不若就是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言,沒有他對他的重用,也就沒有現在的良首輔,他的一切都是他這個皇帝給的,他有什麼理由這般害他。
而宋時恒這人雖沒弑君的本事,但卻真有弑君的理由。
他的女兒被他玩死了,他的大兒子在朝堂上說錯了話,被他懲治的廢了身子,想來這個做父親的恨他也沒什麼錯······
思及此,他哼笑一聲。
他隻道這些人還不夠知足。
什麼都是他給的,他隻不過殺了幾個人,就對他懷恨在心,實在是不夠看的。
“愛卿,自始至終,隻有你懂朕。”感慨一句,他忽地笑的開懷了,“你辦的事,朕皆是滿意的。”
此事是指,他将何遙平帶來了。
久不見佳的腿,方才竟是有了痛覺,所以他合該賞他。
“愛卿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陛下謬贊了,臣隻不過做了臣應當做的事。而臣想要的······”
你大概給不起······
“愛卿盡管說,隻要朕有。”
“陛下都這般說了,臣也不好推辭,隻是這個念想還未到時候,不知等到那時陛下再成全臣下,可好?”良熹敬擡頭看向段呈瑞,唇角微揚,但莫名的,他的這副神态讓人瞧着不像是普通的詢問,而是上位者給敗寇的施問。
段呈瑞看着有一瞬恍惚,但很快,他回過神應下。
“沒什麼不可的,畢竟良大人于我而言可是不同的。”他說完心神一松,誤會既已解除,那他與良熹敬也沒什麼隔閡可言了,“良大人,夜已深,朕便也不多留你了,隻是你還是要注意身體,不要······”不要勞極傷身了······
說到這,段呈瑞的神色忽變,看良熹敬的目光多了層玩味。
“良大人還未婚配吧?”段呈瑞忽問,但他心中所想可不是婚配那般簡單,“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才好······”
良熹敬怎麼聽不出來他的意思,不過段呈瑞竟還有心思擔心他?
看來是廢的不夠徹底······
“這樣,朕這剛好有一好酒,沒準能解愛卿之愁。”他将盛公公叫了進來,其後示意他将酒呈給良熹敬。
“愛卿屢次為朕解憂,朕也想難得為愛卿解解煩憂。”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長,“愛卿可千萬不要推托,這可是朕的一份心意。”
段呈瑞的話音剛落,盛公公就端着酒呈到了他的面前。
“此酒難得,其效甚佳,不過其中奧妙還是要大人自行去探索才好,朕也不好率先告知,壞人興緻。”段呈瑞倒是真心實意地為良熹敬考慮了一回,雖他的考量中玩味占了大半,但也無人敢忤逆他的意願。
他饒有興味地盯着良熹敬瞧。
他想平日裡冷清自持的良大人,若是飲下這酒,想來也會變了一副摸樣吧。
“良大人,你總不能不給朕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