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從前在正院做丫鬟,日日與正院的嬷嬷丫鬟相處,十分熟悉,套話相當的順利。
“好,知道了,謝謝你。”
不确定要在正院待多久,春俏洗漱後用了早膳才去正院。
春俏被老嬷嬷帶到了一間佛堂,是佛堂的形制,上首卻沒有供奉菩薩羅漢,有兩幅女人畫像被挂在正中間。
下首的香爐中插着三炷燃燒的線香,将畫像上的女子容貌染得模糊。
“你來了。”早上被擾了清靜,她的神色帶着幾分疲憊。
春俏未語先笑,“祖母,您找我。”
“做吧。”
這個小房間沒有其他做的地方,倒是大長公主身側擺了一個蒲團,春俏學着大長公主的姿勢在蒲團上坐下。
大長公主平靜注視着畫像上的女子,對春俏說,“這裡供奉着我的母親,她是個偉大的人,你去為她點炷香吧。”
大長公主的母親?
春俏穿到這世界不過兩個月,被長平侯府的各種關系纏住,哪裡有時間了解從前的恩恩怨怨。
在原主的記憶中,也沒有聽過相關的内容,她在遠離政治中心的地方長大,圈在後宅裡,最多的記憶就是照顧主人家的花草。
對上春俏澄澈的雙眼,大長公主後知後覺問道,“你,不知道她?”
她不好意思笑了下,“書中沒教。”
想到這孩子的成長經曆,她介紹道,“她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帝,開殿試武舉網羅天下人才,她在位期間糧食儲備充足,人口快速增長,人民安居樂業。”
春俏也是這時才注意到,那女子頭上是隻有皇帝能戴的十二冕旒。她想起應該說過,在青的師父是女帝時期的女官,想來就是這位女帝了。
“天啊,好厲害。”春俏奉承道。
大長公主與有榮焉,“那當然。”
“但她是女人,在從前全都是男人做皇帝的情況下,她是異類。她讓女人也可以做官,擠壓了男人當官的空間,她侵占了男人的利益。男人是非常小肚雞腸的,他們抹黑了她,書中看不到她的存在。”
“我母親是個很有遠見的人,她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即便是她的兒子,不會容忍她的,所以她立了太女。”
太女?在春俏了解到的過去中,先帝是個男人啊,難道說出了什麼意外?
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左側的那幅畫像上,那是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女人。
“她有雄才大略,妄想登基後一展身手。”大長公主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輸了,輸在心善,輸在對兄弟姐妹的心慈手軟。”
她一字一頓說道,“也輸在沒有兵權。”
“滿朝文武不願意再次地屈居女人之下,聯合我的長兄發動宮變。”
她略有惋惜地說,“但其實,男人是做不好皇帝的,他們極度愚蠢自私、隻顧享樂……”
聽着大長公主細數了很久男人的缺點,她話鋒一轉,“你是我的孫女,你的身上流着女帝的血,在芋泥的相處中,我發現你很像我的母親,你很聰明。”
“你難道不想站在那個最高的位置上,所有人都要對你俯首稱臣,男人女人、你喜歡的人你讨厭的人。隻有站在那個位置上,命運才會把握在自己的手上,不會因為某個人的一句話,就要被迫嫁給一個陌生人,反而你可以成為那個主導一切的人。”
“權利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春藥。”
春俏被她說動的樣子,她有些迷茫地問,“祖母,我也可以嗎?”
這是大長公主最想聽到的問題,“孩子你可以,你當然可以,陸懷慎掌握着西北三鎮,隻要你想,就能把天上的太陽換成月亮。”
“你是個聰明孩子,我相信你可以的。”
春俏的眼神稍微堅定了些,卻又陷入了無盡的懷疑中,“可我隻有一個人,我能做到嗎,我不行的吧。”
偏偏她的這個反應讓大長公主很滿意,滿招損謙受益,她若是太過自信,大長公主反而要懷疑她。
“你是我的孫女,我會幫你的,你不會是一個人。”
春俏離開後,佛堂隻剩下大長公主。
群玉進來後,先在香爐中插了三根香。
“她真的心動了嗎?”
群玉就在門口,兩人的對話聽得還算是清楚,春俏的表現堪稱無懈可擊,可她就是覺得有點虛。
“不心動不是更好。”大長公主笑了笑,“那就證明,她比我想象得要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