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初秋。宜嫁娶。
總司長府再現盛妝。就連昨日還有些陰晴不定的天氣,今日一早就明朗放晴。還有陽光鋪照。
一對喜鵲已經在枝頭連叫兩日,像唱歌一樣好聽。
時間還早,賓客未緻。但來了一輛馬車。侍衛上前一看,震驚之餘立刻向府裡傳話。
白均正忙着與管家核議今日的安排,一聽來人身份,忙讓幸圓去通知夫人和四小姐。他則快步迎人去了。
“桦桦……”
白家三小姐白元桦,自出嫁後跟着成王去了封地,這還是頭一次回娘家。
妻子挺着四個月的孕肚,還帶着個六歲的兒子。出一趟遠門,成王才知道帶孩子是真不容易。
一家人喜極而泣。白元裳抱着三姐終是舍不得放手。姐妹倆哭得眼睛都紅了,月彩和曾婆子努力的勸,才終将二人收住眼淚。
“一轉眼那麼多年了,四妹都要出嫁了。”
白元裳笑着,輕輕撫摸三姐的肚子,“小家夥,這一路上你有沒有老實?有沒有欺負你娘?”
白元桦握住妹妹的手,“他還算好,跟他哥哥一樣,加上有王爺在,我挺省心的。倒是你啊,我的四妹妹。”
說着說着,白元桦又掉下了眼淚,心疼得不行。
“三姐,可不許再哭了。不然姐夫要說我的。”
白元桦吸着鼻子,抹着眼淚,說道:“來的路上我聽說這兩個月的事了。關于你的。很詳細。”
白元裳:“我?我的什麼事?又是誰跟你說的?”
“别的不說。單是母親,我很慚愧。幸好有你,這些年你陪着母親,還替母親治好了病。讓母親重新做了她自己。小裳,你的三個姐姐實在是愧對自己的母親。”
白元裳隻好努力的勸,才沒讓三姐繞在這件事情出不來。今日是她成親的大喜日子,她不想提這些不開心的。再說,在她看來,苦難已經過去了。
想想這三年自己窩在房裡不聞不管,她對母親又何嘗不是滿心愧疚。
白元桦說起大姐和二姐。二姐這些年有成王府照顧過得還行。隻不過她遭遇夫家那樣的事。而今獨自帶着孩子,又不肯改嫁,非要等世子流放期滿。
“那這些年,二姐夫可還好?”
“王爺派人關照了。你放心吧!再熬幾年,他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那二姐為何不與三姐一塊兒回來?”
“怎麼沒有。隻是二姐這些年太勞累傷了底子,馬車颠簸她就一直吐,所以王爺留了大夫讓他們慢些走。快的話晚些時候能到,慢的可能就得到明天了。”
白元桦又說起大姐。大姐當年嫁進鎮國公府,是何等的風光。但誰能想得到鎮國府吃了官司,最後全家被貶出京都城,三代内都不得再入京都城。若不然,大姐必定是要親自來給妹妹賀喜。而今隻能請三妹幫忙帶些禮品來,表達心意。
感慨過後,白元裳隻能在心裡祈禱,和祝福她的姐姐們。
“對了三姐,我大婚的日子定下來至今天不足半個月,你和姐夫遠在邊地,這日子怎麼算也不可能那麼快能趕到?”
白元桦哦了一聲,“這個事情我不太清楚。都是你姐夫在處理。我隻無意中發現,有京都城的人快馬加鞭送了信!”
白元裳再追問送信的人,白元桦就不說了。借口餓了要吃飯,拉着妹妹找吃的去了。
新娘妝是白元桦帶着月彩完成的。新郎岑晉懷已經等候多時。在廳裡,白元裳拜别了父母,拜别了哭得眼淚嘩啦啦的兄弟姐妹。之後,媒婆攙扶着她,将她帶到了岑晉懷的身邊。
直到被握住了手,白元裳心裡有一陣陣輕輕地漣漪,随後又覺得踏實。
直到握住她的手,岑晉懷一顆心安定了下來。不說旁人,就連他自己都很意外,二十多年混過來,他竟能娶到像白元裳這樣勇敢,聰明,又堅韌的女子為妻。
這是白元裳的選擇,成為他的慶幸。
他身着大紅色喜慶的婚服,手裡緊緊牽着一身紅妝,即将成為妻子的人。他的心裡隻有歡喜。
迎親的隊伍穿過一條條大街,新郎岑晉懷坐着高頭大馬,對于百姓的祝福,他一一回應。
但對于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他也自動忽略了。街邊一大娘手裡裡抓着一把菜,恨得咬牙切齒。瞪着眼睛低聲怒罵道:“這不是東西的東西,這輩子是要糟蹋白家小姐了。老公不開眼,不開眼呀!”
類似于大娘的聲音也是常有的。岑晉懷聽得到。但他不怒反而高興。如此一看不正好證明了他娶對了人麼,連大街上的如此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白元裳的好。
好在大夥兒看在白元裳的面子上沒有往他身上扔臭雞蛋,或是爛菜葉……
天近黃昏,吉時已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岑晉懷握住白元裳的手,白元裳任由他引着她去往新房。
身後,是懷揣利益,各有心思的衆人。
成親也是一件體力活,白元裳好不容易屁股挨到床坐下,心裡終于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有成親的尾聲,在媒婆口吐吉利話的指引下,岑晉懷掀開了新娘的紅蓋頭。
這一眼,他見到了不一樣的白元裳。她溫柔,目光流轉時脈脈含情;她可愛,一舉一動因無經驗而顯得有些笨拙的可愛。
這一刻,岑晉懷真實的淪陷了!
喝過了交杯酒,又一人咬了一口五谷餅。夫妻禮已成。媒婆和下人們領了大紅包,但笑呵呵的離開房間。
熱鬧了一整天,天将黑之際,才終于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