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味道怎麼樣?今晚,你去哪哩?”
“栝栝,你做得很好吃,我今晚去看長公主了。”
栝栝說:“公子,你又犯險,陛下本來就不喜歡長公主,長公主當年私自生下你,陛下沒有給你名分,你的存在名不正言不順,還以身犯險哩。”
小申屠曛繼續執筷吃着碗裡的飯。
“申屠将軍出去打仗了,半年沒回來了,李嬷嬷拿着雞毛當令箭,都騎你頭上了,你怎麼還跑去王宮那種危險的地方哩。”
小申屠曛對着她笑了笑。
栝栝說:“還有那姑娘,她那麼大的年紀了,自己不回家,住到陌生男人的家裡,别的會是刺客哩。”
小申屠曛知道她關心他,他擡起眼睛,認真地聽她說完,又繼續吃烏米飯。
栝栝說:“公子,你趁早打消去找申屠将軍的念頭,你還沒到入伍的年紀,怎麼行軍打仗哩?”
小申屠擡眸:“你吃過了嗎?”
栝栝說:“公子,我聽說,去了戰場的男人,都很少活着回來的,我可不想以後見不到你,你還是不要去戰場哩。”
小申屠曛執筷的手,頓了頓:“我早就沒有這種想法了。”
栝栝不話,擔憂得點了點頭。
殷漱出來,待到看見她了,慢慢地轉着視線,便去小申屠曛的對面坐了下來,栝栝在桌邊緊緊地看她的面容。這個叫栝栝的姑娘,她穿着淺粉絲衣裳,纖細瘦弱,臉相甜美,身材高挑。
“公子,她怎麼跟着你回來哩?”栝栝許是疑惑,她做一夜飯的功夫,自己公子的身邊怎麼就多了一個姑娘,她嘴上不擔心,面上也不嫉妒她,隻是好奇極了,她覺得這個姐姐來曆不明。
雖說她家公子,往大街上一站,随随便便就會招蜂引蝶,她當然知道的。隻是,眼前這個姑娘的雲淡風輕的面容,打哪兒來?萬一她要是傷害公子了,可怎麼辦?這使得她的心裡充陰結郁了。申屠府的家奴,都是男性,隻她是住在公子西廂房邊的西耳房的女孩,眼下,偏要多出一個姑娘附到公子的身邊,她會不會給他家公子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啊。
栝栝打量着殷漱,殷漱并不知道她面前的小少女的想法。
栝栝問:“公子,你要把她留下來?”
小申屠曛點頭:“她無處可去,我就收容她了。”
栝栝點頭,還是很擔憂,那個姑娘要是傷害公子,怎麼辦呢?栝栝踹了桌邊的小白獅,踢了它一腳。小申屠曛看着小白獅跳出去門檻,跳得高高的,一下就跑沒影了。
栝栝又打量她一眼,算了,她也挺可憐的,這麼大的年紀,還無家可歸。可是,她要留在公子的房中嗎?栝栝覺得,經過十五年始終單調的相處,她的公子終于厭棄她了,喜歡新人了。
栝栝離開桌子,收回餐盤,離開西廂房,她又拐去那些下人的屋子裡,滿裝了一桶的碗,回到自己做廚的小屋子,将木桶裡的陶碗擺進竈台前的大鍋裡去了。
申屠府的各處家奴屋裡,那些被抽打的家奴輕輕地哀恸着,不敢響聲。
就連申屠府的護院也是憋着一窩火氣,沒出撒氣。
别院的下人們暗地裡冷嘲着小申屠曛的身世,閑閑聊了幾句,嘴唇狂降下笑容。
青石闆上,咚咚而響,臉色發緊的仆人在地闆上奔波,都奔到東廂房裡打掃衛生。
大梁朝,升起萬家燈火的影子。
栝栝還在廚房裡燒水,那烏黑的濃煙蹿出煙囪時,多少夾着急火。
殷漱盤膝而坐靜靜思考,小申屠曛沒有管她,小申屠曛躺在床上,凝視着天花闆。他一聲不響地,深深呼吸,他想到了他的皇阿爺,又想到了自己不三不四的身份。真是礙了他的眼,礙了他的權,礙了他的位。他伸出小小的拳頭,朝着床畔,揮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