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想着,雖說楊橫樹之即生,倒樹之即生,折而樹之又生。可是,苦難多了,拔苗而長,心智會不會歪?而且,他還那麼小。
她想了想,離開眼前的窗戶,挨着他的床沿,小申屠曛睡覺的時候,他的臉色也不那麼平靜,他挨着枕頭的側臉,愁容未丢,顯示着他滋惡的夢境。
他應該有光芒烜赫的未來啊,而不是……
殷漱冥思苦想,他小小年紀,整日坐得住,檢束自身不使放任,遵循傳統的規章,真的很悶。
雖說凡人的命格,她不能幹預,然而,她總歸心軟,還是想給他一些助力,不想眼睜睜看着他變樣……
這日早上,小申屠曛照着他固定的生物鐘醒來,他下床時,掃一眼凳子,沒有見到就凳打坐的殷漱的身影,不在房中,他慌慌了,出房找她,卻見到提起裙裾進檻的栝栝,栝栝準時送早膳給他家的公子,還為他的公子梳頭。
栝栝離開後,小申屠曛就看見殷漱正在後院裡倒立,她将頭捆成一髻,兩隻小腿綁着白色的綁帶。
小申屠曛看見她,慢慢走近她,他蹲下身體,看見她挨着柱子倒立,他眉頭一縮,看了看她以頭立地,不禁問:“你做什麼?”
她收攏在空中伸直的雙腿,翻下身,看着他,輕巧站定:“日子有功,我在練功,你既然收容我,我也不能白住你府,不如,我與你一套功夫,你看如何?”
她一邊紮馬步,一邊對着他說:“不如,你跟着我練術法,練術法有很多好處啊,可以提升你的身體機能,我也不是說讓你打人,就是讓你長壽。”
“你覺得我短命,”他為難起來,淡淡地說:“沒興趣。”
她一邊說着,一邊比劃術法的好處:“我也不是咒你,我師父曾有言,修行術法不是為了打架鬥狠,不是為了争強好勝鬥狠,而是為了保護自己,你身體嬌貴,體格較弱,如何保護自己。”
殷漱見他不識相,對術法也不心動,便趕鴨子上架,非逮着他,給他鞏固身體的下盤。
于是,後院之中,熾陽之下,他滿身是汗,上衣下衣,濕透入骨。
小申屠曛紮馬步,連連喘氣,終于倒累在地上,他微微轉頭,看見殷漱還在給他講解潛術的門道,那一瞬之間,他就沒轉開視線過。
今早殷漱重新練術,那些雕蟲小技的術法,短時間内,微有提高。她将屋檐的塵珠彙聚雙手的蘭花指的指尖,然後,她深深呼吸,隔着一面牆,朝牆一指,一道微弱的光芒驟然炸出窟窿。
小申屠曛看着她熟稔的動作,知道她身帶功夫底子。
眼下,他喉骨不喘了,他問道:“你會很多術法?”
殷漱轉頭,揚起臉蛋:“那是,我可會術法了,它不僅能強身健體,增加壽命,還可以緩解疲勞,平衡心态。你要知道,唯有強者,才能立身。”
小申屠曛點頭。
“我并不是讓你跟你的家奴比,比誰活得年齡更長,我隻是想,若你以後遇到危險,你可自行處理啊。”
小申屠曛開始思索,他能學武功嗎?他能學術法嗎?他被允許嗎?他以後的人生可以參政領兵嗎?旁人隻會跟他說,公子,你不行,公子,你不可以這麼做,公子,你不可以觸犯宮規,公子,你不可以逆鱗威脅到儲君之位,他們甚至盼着他無聲無息病隕。
沒人叮囑他防身,保護自身。
此刻,他聽到殷漱勸他棄經從武,修習術法,他心底波瀾心動。
她問:“怎麼樣……”
他微微一愣:“什麼?”
殷漱見他,眉眼失神,言言之間彎彎繞繞,她以為他不想學術法,她斂袖欲走,也不想強迫他,她背對着他,轉身離去。
小申屠曛站起身,對着她喊道:“那麼……”
殷漱沒有急着擡步,她定在原地,背對着他,等着他往下說。
小申屠曛的态度别樣堅定:“那就由你傳授我!”
她轉頭,看着他的清澈見底的眼睛,微微一悅,其實,她也不是讓他感念她,她隻是想慫恿他,不要抄佛經啦!
小申屠曛一改常态,堅決起來,回對她的眼睛:“隻是…要晚上學。”
“晚上表演,不是不行,你身體吃得消嗎?”殷漱溫聲問他,頓了頓,回得利落:“那你這個小徒該不該給我敬茶呢?”
她姑且傳授他術法看看,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殷漱見他,奔進房裡,真端出茶水,恭到她的面前:“雖然你骨骼發育不良,不過呢,仙洲術法的套路都一樣,沒有我搞不定的小徒。這些術法可以讓你的身體機能一直保持良好狀态,到你加冠的時候……不容易摔跤,不容易跛了,會有一個安穩的命數……我跟你說……每個仙術門派都有不同的術法特點,觀你結印,就知道你是哪一仙派,還能認識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