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連山莊真的派人來抓百裡浪,殷漱借機去連山莊探看一番,她出館變成一隻蠛蠓,一身化作黑丸,千眼尋不見,“嘤嘤嘤”地趕上百裡浪,鑽進他的袖子。
仙侍押着口裡唠叨的百裡往前走,許是他話多,仙侍聽不下去,随口道:“我是奉命捕你,你進了莊,等莊主問明來龍去脈,不就知道下場了,廢話少說!”
連山莊離小羊波館不遠,走幾裡路就到了,百裡浪雖熟悉此街卻沒去過連山莊裡頭,他跟着仙侍,一路前行,行走之間,沿途隻見歡都的許多地仙都出來看熱鬧,當然是看那個不長眼的流氓。
一段路後,百裡浪望見周遭百畝闊田顯出仙澤飄飄的連山莊,遠處便見一座通天梯似的魔天艇,渾隐于雲間。
那仙侍押着百裡浪轉彎來到莊前,直至百裡浪上階,他看那莊門時,端的是高大氣派的貴莊,門邊守莊地仙,手持綠杖迎道,朱磚觸牆,牆花異草,數不勝數。
百裡浪有些緊張,緊緊攥手,他被蠻橫的仙侍趕進莊裡:“快走,少啰嗦!”仙侍前押後趕,百裡浪看見莊裡的置景,朱甍碧瓦,雕梁畫棟,奇柱高堂,是個妙地,一磚一瓦都能換不少的靈石啊!
眨眼之間,仙侍帶他來到一處千尺堂。
蠻橫的仙侍不管不顧地将百裡浪推進堂屋。
百裡浪被他推疼,本想吱聲,礙于面子,礙于周遭死一般的安靜,于是,閉上嘴巴,他識相地趴倒在地,微微擡脖,此堂浮梁靜靜,地闆澆蠟,奇葩倚柱,處處煌亮。
百裡浪觑眼一看,那堂中坐着四人并幾個服侍的仙侍,他發愁起來,如何自救,莫非他苟活于世的時光,這就到頭了嗎?
莊主連山烸和南榮朵堂首坐定,連山烸一身橄榄漆錦袍,面色持淩,調轉視線打量着堂下跪着的百裡浪。
百裡浪袖裡的蠛蠓慌得躲将起來,貼着袖壁,爪底不踹。
南榮朵方才從打鐵房出來,可巧夏芎芎經過她的房子,便隔着門喚她,南榮朵換上福紋八寶袍,梳着牡丹頭,兩人相與入堂。
下及連山埏站在夏芎芎的身邊,此刻的他濃眉善目,目中拎笑:“你就是欺負阿奈的百裡浪,”連山埏雙手自然垂落,盛氣淩他,施威施怒:“聽說你從滄溟來,還是滄溟三弟子,是吧?”
百裡浪聽到對方提到滄溟,莫非熟稔他家祁阖老頭,他猛地擡起頭,站起身,高音禀道:“莊主,我正是滄溟大洲祁阖仙尊座下的三弟子,如假包換,不過呢,小仙,我在歡都住半年了,也算半個本地人!”
南榮朵對着連山烸,說:“莊主,我平時就對阿奈說啊,少和粗野仙民鬧騰,她總不聽我的話,倒叫外地的起了歪心邪意的騎到她的頭上了。”
百裡浪意識到連山埏不是莊主,轉而心領愁悶,敬錯人嘞!
“連山莊豈是你能大呼小叫的,”夏芎芎擡擡袖子,端起儀态,說:“不就是破落洲的醜狗,還當我們看得起你!”
“是,是,小仙說錯了,小仙會嘴乖的,”百裡浪雙手做拳:“求各位大仙和大仙的夫人們,寬恕小仙吧!”他拍了拍胸脯:“小仙給你們作揖,”說着,他兩手抱拳高拱,身子略彎,就這麼作揖起來。
百裡浪袖裡不大不小的蠛蠓,隻有一兩重,鹦鹉嘴,墨汁爪,收起翅膀,隔着舊布,緊張聽着。
夏芎芎頂着垂髻分肖鬓,滿頭钗鐶,又穿着一套淺澄的松松垮垮的有點薄的不拖地的袍子,那個醒目的腰封上繡着钴藍勾花紋,道:“你還是個成仙的,欺淩女子,就想這麼算了?”
連山埏面色冷笑,走到百裡浪的面前,伸出食指指他,道:“你在歡都,就應該知道歡都的規矩。”
連山埏說時,身後仙侍為他的夫人夏芎芎獻茶,夏芎芎道:“按我說啊,先打了他,讓他叫不出話來,為他不尊大小姐,也當先揭皮。”
“她先撞倒我的攤子啊!”百裡浪委屈地争辯。
“那又怎麼樣!”
連山埏把話抵在牙齒尖處說,眼睛裡唬笑:“叵耐無禮,你口中的她是我們連山莊的大小姐連山奈。”
百裡浪臉上嫌棄,慢慢瞥頭,嘴唇一彎:“大家都知道的啊,她每月當街溜牛,放牛咬人,行徑發癫,無事生非的出了名的,”說時,他嫌棄地晃了晃頭。
連山烸瞪他一眼,沒給他好臉色。
南榮朵拍着扶手,道:“哪來的刁民。”
夏芎芎搖頭歎氣。
連山烸随送一記白眼。
衆人圍瞪他:“你再說一遍?誰造謠生事?”
終于,将百裡浪給瞪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