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浪左右一看,眼睛一賊,虛怯起來,半張着嘴巴想說什麼,終于閉嘴了,縮背縮頭,兩手打圈,他那屁股縮坐小腿的背部,立馬改口:“大家都是鄰居,相見就是緣分啊,和睦相處,和睦相處,我也不能說别人壞話,”他垂眼看地,滿嘴忽悠起來:“我也是道聽途說的,她撞倒我的攤子,我的攤子壞了,适才,我一時轉不過彎兒,就碎碎念,各位仙友,饒命啊,饒命啊!”
那隻蠛蠓張大黑不溜秋的眼睛,唉,他怎麼一下就慫了!
“誰跟你是鄰居,誰跟你是仙友,本莊租給你的地皮也該拿回來了。”
夏芎芎雙手下臂貼在椅子上,立馬擡聲,沖着他喊道:“我們大小姐看中你的破攤子,那是你的好命,你竟然不識好歹,反而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我們連山莊的大小姐!”
“小仙…不敢…”百裡浪瞥頭:“小仙沒這個膽量啊。”
“你踐踏我們連山莊的大小姐,還踐踏她心愛的仙牛,就是把我們的面子狠狠地踩在腳底下踐踏,禽獸不如,”連山埏雙手交背,眉間而怒說道。
百裡浪笑了起來,道:“這罪名大了,”他擡起下巴,露出牙齒,瘦瘦的脖子上,依稀可見一塊明顯的喉結,道:“這罪名,我可不敢背負,”他低下頭,閉着眼睛,想了想,睜開眼睛,說道:“我哪有禽獸不如地踐踏她,哪有禽獸不如地踐踏她的牛,話又說回來,我要是不如禽獸啊,那我自己也沒面子啊!”
夏芎芎輕輕擡袖捂嘴并幾個仙侍笑了起來!
南榮朵的臉上也泱笑起來!
莊主連山烸搖搖頭!
連山埏自覺面色難看,百裡浪看向周圍附和他笑容的仙侍,十分滿意。
夏芎芎道:“誰叫你欺負我們連山莊的大小姐,下流沒臉的東西,也不知道避讓,自來讨法。”
連山埏斥道:“你别跟我嘴貧!”
百裡浪低頭,艱難補口:“我隻是順帶澄清一下。”
連山埏氣得不行,瞪着鐵彈丸一樣的眼睛,對着他豎起大拇指:“你直如此欺淩我們大小姐,你欺淩連山莊的大小姐,休得妄活?”
“是,是小仙我任意胡為,我道過歉啦,”他低着頭,畏畏縮縮起來,擡起眼睛,問道:“這個…這個連山莊還能随随便便殺仙?”
南榮朵連忙站出來,道:“莊主,此痞仙留不得,恐成禍害。”
連山烸點頭。
連山埏連忙心領神會,命仙侍搬出本莊的各種刑具要招待百裡浪。
連山烸将手掌安于扶手,繼續留看百裡浪的皮癢。
隻見門口進來一排青衣仙侍,他們端着十款豎畫出來,豎畫畫着連山莊的十大酷刑,百裡浪擡頭,默默念聲:剝皮,腰斬,車裂,缢首,烹煮,棍刑,割膝,斷椎,灌鉛,抽腸。
連山埏問他:“你是要銅汁灌鑄,看守陵墓呢?還是要挫骨揚灰,曬成封皮?”
百裡浪念着十大酷刑,把袖子裡的殷漱給念出雞皮疙瘩,她在袖子裡也感到擔憂,他的袖子成為她的屏障,袖壁死寂,若她不蹦出來,就沒有危險,可是,她的心狂跳不已,她在他的袖裡翻騰,她越是躲在他的袖裡,越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每根筋都在顫抖,她也跟着顫抖,顫抖還能相互傳染!
百裡浪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坐在地上,吓得後挪一步,縮着脖子,東晃西晃扭動脖子,不敢正視連山埏的眼睛,連山埏一站到百裡浪的面前,好像就特别仇視他,令他不寒而栗,他大難臨頭,哭訴道:“且慢,我也不是妄口,煽惑你們,假稱仙徒,顯耀來處。唉……你們不知道啊,我上有八萬歲的老頭師父,下有沒成仙的小兄弟,我死不得啊!希望大仙們能繞我一條狗命啊!讓我苟活于世啊!”
百裡浪經受不住衆人銳利的目光。
南榮朵說:“把他趕出歡都,四處煽惑群衆,豈不是更麻煩。再說了,他一個要修行的弟子,怎地在外住這麼久?莫非做出叛出師門的事!”
“喂,容我說一句啊,”百裡浪搖搖頭:“我不知怎麼跟你們說,我們滄溟的鎮獸爐就像中了邪似的漏油了,我奉師父之命,追回散落各洲的獸油。我跟你們的大小姐,無冤無仇,磨擦純屬意外。”
莊主一聽,略有所思,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緊皺眉頭,微微瞥頭,容色嚴肅。
“哼,滿口胡言,還想狡辯,今天非得好生教訓教訓你不可了。”
“來人。”
“别啊,我說了這麼多,你們怎麼就不信呢,”百裡浪靠向牆邊,蹲在牆角,雙手抱頭,做出投降狀。
蠛蠓未離他袖,急騰兩翅想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