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郎和小六郎也不甘示弱,一個箭步沖上前,小五郎緊緊搶住申屠曛的左腳,小六郎亦緊緊搶住申屠曛的右腳,讓他動彈不得。
“噗”的一聲,陳四郎綽刀狠狠劈倒申屠曛的一側肩頭,鮮血争着溜出來,淌了一臂,瞬間染紅他的衣衫,在地上滴出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迹。
得手後的小五郎和小六郎愈發瘋狂,他們一邊用力扒着申屠曛的衣服,試圖将他扒個精光,一邊伸手去掐他身上的血肉,嘴裡還不停地咒罵着他。每一回動作都帶着無盡的惡意,要将申屠曛生吞活剝。他們還不停地用腳踩着申屠曛被扒下的衣服,發洩着心中的怨恨。
此時,正與凫奴激戰的申屠曛,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好你個鳥郡馬!老子這就送你上路!”陳四郎雙目圓睜,滿臉怒容,恰似一頭發狂的猛獸,聲若洪鐘,震得周遭空氣都微微顫動。話音未落,他猛地發力,雙手高高舉起那柄寒光閃閃的大刀,刀身的凜冽之氣向着申屠曛的脖頸惡狠狠地砍去,勢要将其頭顱斬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芒如閃電般劃過,速度之快,讓人幾乎來不及捕捉。那白刃擦着申屠曛的頸背,詭谲地兜轉過來,“噗”的一聲悶響,精準無誤地劈中陳四郎的肩窩。強大的沖擊力讓陳四郎身形一歪,手中的大刀險些脫手。
與此同時,申屠曛手裡的一道斧相,一面絢爛緊張。一面将受驚過度、瑟瑟發抖的小五郎和小六郎像扔麻袋一般遠遠抛了出去,兩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摔在地上。
陳四郎吃痛,回過神來,心中暗叫不好,撒腿便要逃跑,可他剛邁出一步,就感覺一股森冷的寒意從背後襲來,讓他脊背發涼。
申屠曛不緊不慢起身,動作沉穩而有力。他先是緩緩擡起右腳,腳尖輕點地面,随後挺直左腳,雙腿穩穩地站定。令他們吃驚的是,跛腿竟完好如初,從未受過傷一般。
申屠曛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走到陳四郎面前,背後的斧相散發着強大氣場,壓得陳四郎幾乎喘不過氣來。
申屠曛站定後,突然轉身,手中的紅雀子如毒蛇出洞般,瞬間抵進陳四郎的胸膛。拐子頂端的銳刃寒光閃爍,仿佛在訴說着它滿泛的血腥。
“咔嚓”一聲,銳刃彈出,申屠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銳刃一出,必欲烹其膽。
陳四郎隻覺四肢瞬間僵硬,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锢,動彈不得。他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絕望,眼睜睜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小五郎和小六郎躲在一旁,目睹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們的嘴巴張得老大,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陳四郎四肢僵硬,沒再動彈。
那風越來越猛,在田野裡叫嚣,在祭台呼嘯。
風起時,每一朵藍色火焰随風飄散,細長焰莖輕輕舞在空中,霎時似箭射向謝離岸,謝離岸不慌不忙,左躲右閃,同時聚力反擊。
謝離岸神色冷峻,擡指施出一股力量瞬間将蕭景澍再次架空,他緊緊盯着蕭景澍,再次逼問:“你是誰?”
蕭氏女眷個個滿臉驚恐,冬葵眼眶泛紅,帶着哭腔說道:“郡主!我家郡主失憶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謝離岸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惱怒,掐指一彈,一道妖力擊中冬葵。
蕭氏女眷受驚,汀蘭的身體蜷縮起來,冬葵摔在地上,痛呼一聲。
那申屠曛解決完陳四郎,擡眼望去,隻見小五郎和小六郎正慌不擇路地朝着蘆葦叢邊逃竄。他們的身影在慌亂中顯得格外狼狽,跌跌撞撞,仿佛驚弓之鳥。申屠曛冷哼一聲,腳下輕點,如鬼魅般追了上去。
小五郎和小六郎跑到蘆葦叢邊,卻發現前方已是無路可走,茂密的蘆葦叢像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兩人絕望地對視一眼,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他們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發出“砰砰”的悶響,每一下都帶着無盡的恐懼與哀求。
當他們擡起頭時,隻見申屠曛已經站在不遠處,他身後的斧相身形一動,那冷光仿若從天際壓下,深邃而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申屠曛一步一步靠近他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兩人的心上。他走到兩人面前,二話不說,伸手便開始扒光他們的衣服。小五郎和小六郎吓得渾身發抖,卻不敢反抗。隻見他們的胸前,淋淋漓漓地迸着血珠,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申屠曛站在兩人中間,雙手盤着兩個從陳四郎身上取出的蛆膽,神色冷峻,仿若來自地獄的魔神。他冷冷地開口:“饒恕你們的主張隻會耽誤我。如實交代,或能活命,休要瞞我,是淩驕驕指使你們炸菩提寺?”
小五郎和小六郎吓得渾身篩糠,頭磕得更響了,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小人怎麼敢戲弄您,這片山地也是淩少的,小人離開凫圈後,隻在這裡打劫為生。淩驕驕在大昭寺、菩提寺裡養着一群了不得的道士,早安排我們取您的肉回去服侍他們。”
申屠曛眉頭緊皺,追問道:“哪裡來的道士?”
兩人急忙回道:“我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道士,我們根本奈何不得他們,隻能遵令來對付您了。那一夥道士也正在對付西門家,聽說還要對付郡主呢!”
“哦?”申屠曛的聲音在空中回蕩,他敏銳地感應到殷漱的危險。
兩人吓得喏喏連聲,不停地磕頭求饒,随後慌慌張張地逃了,隻逃了兩三步,背後一斧,兩人的身影很快倒在前方。
申屠曛看着兩人倒下的背影,冷哼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快速整理一番,不顧一切向着前方走去,隻見一道磅礴的綠焰呼嘯而去。
果不其然,謝離岸的道士抓住蕭氏女眷威脅蕭景澍。
謝離岸眼中一寒,輕彈出一道道滾光,朝着冬葵洶湧劈去。
每一道滾光落下,冬葵的身軀狠狠一顫,卻隻是衣衫焦糊,縷縷青煙升騰而起。冬葵虛弱地動了動,抓着衣袂,對着蕭景澍輕輕搖頭,眼中滿是哀求:“郡主!郡主!你不要過來!”
謝離岸步步緊逼:“你到底是誰?”
冬葵癱倒在地,發絲淩亂,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與倔強,堅定道:“郡主就是郡主!”
那一旁的念溪道士滿臉焦急,湊上前勸道:“姑娘,你快說出來,你不說的話,命都沒有了!”
謝離岸撚着胡須,目光審視,緩緩開口:“真身不明,想來是鼠輩的幫兇。”
上官氏、妘氏、洪氏、北野氏受謝離岸的束縛,殷漱一時不敢多動。
冬葵勉力為她反駁:“郡主不是妖精,我家郡主怎麼會是妖精!”
謝離岸冷笑一聲,再度發難:“那她的訛火為何會護你?”
殷漱望着那一股股訛火,心中疑惑,暗想:這藍色訛火來得蹊跷,不知是何來曆?
冬葵虛弱搖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真的不知道。”
謝離岸眉頭緊皺,眼中殺意一閃,猛地聚力,手中靈力彙聚成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刃刺向冬葵。
冬葵閉上雙眼,身體微微顫抖,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北野妫妫護住冬葵,替她抗住謝離岸的孽光。
忽聞一聲冷喝,似寒冰乍破,驚得滿台寂然:"蕭景澍……"那話音一頓,字字如刀,"此人性命,唯我可取。"
殷漱正自思量間,忽見申屠曛緩步而來,心中暗喜,來得正好。她腳下加緊幾步,手中輕輕一撥,竟與他換了頭去。
衆人無不駭然,吓得魂飛魄散,紛紛退避,口中驚呼:“這……這是何等妖法!”
随後,隻聽“铛”的一聲巨響,周圍落下斧罩,謝離岸那柄利刃狠狠釘在突然浮現的斧罩上,緊接着被一股磅礴之力猛地彈開。
衆人驚駭望向祭壇中間,隻見那裡緩緩散出滾滾綠霧,巨大的黑斧從綠霧中探出,遮天蔽日,穩穩護在申屠曛身後。
緊接着,那道拼接的身影裹着無盡咒氣顯現,殷漱長臂一伸,穩穩摟住申屠曛的腰,将他護在懷中。
當時申屠曛周身斧氣翻湧。
謝離岸滿臉驚愕,淩驕驕脫口而出:“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究竟是男是女?”
當時周遭炸開,交頭接耳,恐懼的情緒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頂着申屠曛身體,頂着蕭景澍頭顱的殷漱,那強大的氣場讓衆人不自覺後退幾步。
殷漱擡眼望去,隻見申屠曛背後斧氣森然,未及反應,申屠曛身子一軟,竟直直倒了下去。殷漱眼明手快,急忙上前扶住,輕輕将他放倒在地,心中驚疑不定,暗道:這斧氣來得蹊跷,莫非有人暗中作祟?莫非就是那一道藍色訛火?
正在此時,北野妫妫護住蕭氏一族,這才說道:“蕭景澍不是妖,我才是妖……”
那北野氏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隻雄壯的蛐蛐精,須翅張揚,眼中閃着幽幽綠光,口中發出低沉的鳴叫,仿佛在宣示自己的威風。
他緩緩說道:“我本是沣河畔謀生的蛐蛐,曾在蛐窩裡一場慘烈的鬥争中負傷,命懸一線……”
當時千鈞一發之際,一有位年輕的公子路過山林裡的沣河,他不顧自身安危,将我藏起,又悉心照料,為我尋來草藥療傷,助我躲過一劫。我對公子的救命之恩銘記于心,發誓日後定要報答。
日複一日,我吸收沣河裡的孽氣,多年後修煉成半隻人形,踏入人間,隻為尋找那位恩人。我四處打聽,終于得知恩人姓蕭,住在繁華大安的一座王府之中。我滿心歡喜,四處尋找宿體,就在沣河邊上找到輕生的北野氏,我化作溫婉的北野氏嫁入王府,成為景安王的小妾。
此時的王府,一片愁雲慘霧。
蕭景瑞重病昏迷,王府請來了江湖聞名的郎中與赫赫有名的禦醫,卻都對他的病情束手無策,我看着昏迷中面容蒼白的蕭景瑞,心中滿是心疼與擔憂。不敢遠離,日夜守在床邊,哪怕自己已疲憊不堪,雙眼無神,卻依舊強撐着。想起蕭景瑞不解溫柔的性子,還咒他孤獨終老,後悔不已,覺得自己犯下大錯。
當時我伏在床沿,回憶起初見蕭景瑞時,蕭景瑞誤打誤撞闖入我的生命,當時蕭景瑞蓬頭垢面,被下人攙扶着路過沣河,酒氣熏天,模樣狼狽。我自認為不是多話之人,可那幾日,我的話匣子卻怎麼也關不上。随着時間推移,我的悉心照料并未讓蕭景瑞病情好轉,心急如焚,不惜損耗自身修為,去尋找珍稀仙草為他治病。
就在我為蕭景瑞耗盡心力之時,嬰翎卻突然出現了,蕭景瑞的病情突然轉好。
那一夜,嬰翎醉酒誤進我的房間,當時窗花未撕,新做的棉衣還在櫃中,燭火搖曳,我見到了她的本相。她不僅渾身酒氣,還吐髒了我的繡鞋,口裡埋怨蕭景蝶眼裡隻有鑄銅。
自那以後,她不太願踏入自己的房間,我不知道她睡在哪裡。
每次等她悄悄過來,我總會勸解她想開一些,她還經常問我一些我答不上來的話:你知不知道成為大安第一的吉金師需要什麼?
我搖着頭,胡言亂語勉強應付她。
她總會滿含痛容:像嬰孩一樣的思想,像嬰孩一樣的鑄就。
我當然聽不懂她的意思。
她總說蕭景蝶以前并非如此,不知為何今年突然嗜酒,還和師父打架。
我沒有見過蕭景蝶的師父,倒是經常見到戴着手套鑄銅的蕭景蝶。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認錯恩人,真正救我的,是蕭景堯。
當年,蕭景堯随蕭景瑞外出,是蕭景堯發現并救助了我,隻是當時蕭景瑞也在一旁,我誤将二人身份混淆。
我得知找錯報恩對象,震驚之餘,心中五味雜陳。
我想起與蕭景瑞的種種過往,越發覺得自己蠢笨,念及多年相處的點滴,我并未立刻離去,而是決定尋找機會再報答蕭景堯。那次阿光抓走了他,我便救了他。不過,這荒唐人間裡,何止我一隻癡妖認錯了救贖的光。
嬰翎啊,我的朋友,那些曾經讓她以為是深情的溫柔話語,那些陪伴她度過無數美好時光的時刻,竟都是假的。
蕭景蝶帶着溫暖的笑容靠向她,他們一起鑄銅,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她以為自己找到一生的摯愛,卻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我竟拔出他的第二人格做成舟先生,滿足他的慕師之志,這一切竟是我的自作多情嗎?”當時的嬰翎心中滿是苦澀與不甘。她不明白,為何真心付出換來的卻是這般殘酷的對待,她曾經問過我:“你知道成為大安第一的吉金師需要什麼嗎?”
我知她心中的傷痛,不是說放下就放下,她卻喃喃自語:“像嬰孩一樣的思想,像嬰孩一樣的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