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秋,丹桂飄香,數點金黃。
璟瑄粗粗掃過莊子的賬本,對着那憑誰看了都覺得非常好的進益,歎了口氣。
“小小年紀,怎得就歎起氣來?”烏拉那拉·慧甯柔聲道,“你才七歲,又不是七十歲。”
“額娘知道你聰慧過人,是個有主意的。但不論是遇上了什麼問題,都有阿瑪和額娘,做你的後盾。”
璟瑄撲進烏拉那拉氏的懷裡,嗅着額娘身上特有的味道,像曬過陽光的棉花一樣,暖暖的。
她心道,旁的問題都好說,唯獨此事,額娘不能知道。
距離弘晖的死亡時間越發近了。而被擔憂的弘晖,看着造化臉上的抓痕,正在與花臂對峙——
“誰讓你天天欺負造化的?”
弘晖擡手,控制住力度,輕拍大胖貓的額頭兩下。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教訓,妹妹也不會放過花臂的。
到時候可能就不是輕拍額頭了,搞不好還附贈大嘴巴子。
造化似乎也是聽懂了,嗷嗚嗷嗚地附和着。
但是花臂無所畏懼,這兩下跟撓癢癢一樣。
其實它是和造化鬧着玩呢,這麼多年,它一直拿造化當暖床小弟。冬天枕着造化睡覺什麼的,太暖和了。
它其實一直是收了爪子的,這不是剛剛玩的太嗨了,不小心伸了爪子出來。
之前有個仆人替換了造化的鑲金玩具球,想拿出去換錢,照顧造化小福子還沒發現呢,房中便響起一陣慘叫聲。
隻見一隻黑白色狸貓左右開弓,上蹿下跳照着那個仆人的臉,邦邦就是幾拳。
弘晖一把将胖狸貓撈起來,便去前院繼續做功課了。
瞧他這個活潑的樣子,璟瑄無法想象他會在明年生病,然後離開這個世界。
其實藥方她現下已經拿到了。她發愁的是如何制藥——這個藥方并不是中藥藥方。
她需要用于蒸餾過濾的玻璃器皿,更需要懂得現代制藥的人來幫她。
蘇文正在想辦法學習她給的資料,加緊制造所需實驗儀器。
但是璟瑄還是很不放心。
她不知道,之前她碰見的那個假道士,便是破局之關鍵:
在他穿來之前的那個世界,化學是包含制藥的分支的。且他來到清朝以後,也被老道士按頭,煉了兩年丹藥。
回看這一年多,她的莊子鋪子已經頗具規模,更是慧眼識珠,發現了許多傑出女性。
比如給她接生的祁太醫的妹妹,祁書意,已經同幾個醫女一起,開辦了女性診所。
不僅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樂意請他們診治,她們還經常義診,許多婦人,包括農婦和女工,也因此受益。
……
去歲,她和九叔的商戰也是開展的頗有意思,今天你降價,明天我推出vip政策,兩方纏鬥不休。隻恨不得在鋪子門口拉踩對方了。
“我們用的可都是第一等的蠶絲制的衣服,可不像某些小門小戶,棉花都是給小老百姓穿的。”
一群穿金戴銀的婦人便進了九爺的鋪子。
“我們這個棉花做得衣服,可是皇太後都在穿的。蠶絲的衣服再稀奇,那也是有得。可是各位大人都追随當今,崇尚簡樸,兩袖清風。”
“本店鄭重承諾,每賣出一件衣服,便會捐給災區兩個銅闆!各位婦人不隻是在買衣服,還更是在行善積德。”
一群婦人便急急止住腳步,為了老爺的官聲,也為了自己的仁善名聲。扭頭去了璟瑄的鋪子。
“誰知道你們最後捐不捐!”九爺手下的掌櫃氣得不輕,一張臉已經變成豬肝色。
周圍百姓也開始議論紛紛,是呀,誰知道他們到底把這個錢怎麼樣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們的鋪子每日賣出的數量,大家也有計較。我們要捐的銀子,每十日着人擡去提督衙門,在座各位皆可見證!”
這事其實是璟瑄一早就想好的,并非全然是為了與九叔争地盤。畢竟九叔的實力不容小觑。
于是,京城的老百姓們,今天一股腦排在這邊,明天一股腦去那家——哪裡優惠大,他們就去哪裡。
璟瑄與胤禟的生意,那可謂是紅紅火火。
就在這,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較量中,璟瑄倒也摸清了幾分九阿哥的脾性——
陰險是真的陰險,狠毒是真的狠毒。
胤禟生的好,一雙桃花眼,眉目如畫。他面容頗有幾分陰柔,卻不失俊俏,笑起來更是頗為清雅。
可是隻有他的門人才知道,他這一笑,多少人又要倒大黴。這位爺一貫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起來比誰都瘋,活脫脫一條瘋狗。
但是偏他還是有些原則的,之前那般拙劣的栽贓,絕非他的真實水平。
其實他們和八叔關系尚可,畢竟兩家是鄰居。胤禟時常來找八阿哥,少不得與璟瑄他們打過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