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和遠徴弟弟感情真好,真是令人羨慕呢。”上官淺暗自咬牙,面上卻是淺淺一笑,她見宮遠徵吃的開心,便問道:“遠徵弟弟不用等等角公子再吃嗎?”
宮遠徵有些顯擺和挑釁:“我哥寵我,從小到大,好東西都讓我先吃。”
“寵歸寵,禮數總要講的吧?”她臉色露出一絲不樂意。
一直不說話的宮尚角突然開口:“兄弟之間,何須禮數?”
“但我看執刃大人好像挺在乎禮數的。”
氣氛突然驟降,宮尚角的目光悄聲落在她的臉上。
宮遠徵冷笑:“因為他不是我們兄弟。”
上官淺有些意外:“什麼意思?”
宮遠徵不屑地撇了撇嘴:“而且他也不是執刃。”
在上官淺問出更多問題之前,宮尚角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吃飯。”
說完,宮尚角終于動筷,夾了一塊雞肉,但卻沒吃,隻是放進了宮遠徴的碗裡。
上官淺:“角公子自己吃吧,遠徴弟弟碗裡還有。”
宮遠徴有些不悅:“不要叫我‘遠徴弟弟’,隻有我哥和姐姐才可以叫我‘弟弟’,”他譏諷道:“你不是很愛講禮數嗎?那以後記得叫我徴公子。”
上官淺的表情變得委屈,她緊緊抿着唇,拿起一個小碗,沉默地盛湯,看起來倒像是兩個人在争風吃醋。
宮尚角看着上官淺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淡漠的臉終于有了些波動,他想起昨夜上官淺拿着那枚玉佩送給他。
“四年前的上元燈會,我半路遇到歹人,恰好宮二先生路過、解救,這枚玉佩就是您當時掉落的,我一直想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不用報答。”宮尚角聽完後沒有反應,陳述事實一樣平淡如水:“我隻是解決擋路之人,并非專門救你,碰巧罷了,上官姑娘無需挂心。”
上官淺試圖一點點靠近他,像捧着幽微冷寂的火把走進風雪裡。
“就算宮二先生是無心所救,但對我來說,卻是保全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我本就心屬宮二先生,隻是以前不敢奢望,覺得與你是雲泥之别,但沒想到現在能與宮二先生成親...”
面前的女子衣着單薄,但她的體溫和眼神卻是暖的。
宮尚角依舊冷漠,他糾正道:“是訂婚。”
然後他用餘光看她,意有所指地提醒:“宮門很大,不要亂走,記得待在自己該在的位置——正确的位置。不要選錯了路。”
上官淺眼裡有什麼熄滅了,她低下頭:“都聽角公子安排。”
宮尚角思緒歸攏,淡淡的開了口:“成親之後,就可以叫‘弟弟’了。”
手上的小勺一頓,湯撒了一滴到瓷碗裡,有些燙手,上官淺似乎沒料到宮尚角會說這句話,有些意外的怔住了,或者說意外的不僅僅是她。
宮遠徵輕哼:“哥哥向來食素,葷菜隻吃炖湯,你這一大桌,怕是要浪費了...”
上官淺來到角宮後,也觀察到了他的飲食習慣,問說:“正因如此,角公子才脾胃不好,食欲不振。你和宮二先生從小一起長大,日日見他食素,都不覺得心疼嗎?”
兩人還在暗暗較勁,宮尚角突然放下碗筷,容色微沉。
上官淺立即緊張的低下了頭:“小女知錯,還請公子責罰。”
宮尚角問她:“哦?你錯在哪裡?”
“錯在擅自揣度公子心事。”
“你揣度到什麼了?”
“角公子平日隻食炖湯,卻不食完整雞魚,我猜,是因為他們的眼睛。”
若初擡眸看去,宮遠徵也好奇起來:“什麼?”
上官淺:“爹爹曾經告訴我,常年征戰沙場的士兵很少吃魚,因為魚眼和死人的眼睛一樣。角公子這些年為宮門出生入死,經曆過太多血腥場面,即便嘴上不說,心裡難免有芥蒂...”
宮尚角晦暗不明的盯着她:“你知道的還挺多。”
宮遠徵撇了撇嘴,有些不悅,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會演戲了。
“原是如此。”若初看着遠徵不忿的模樣,便笑道:“不過我有兩個朋友,也是在北疆常年征戰沙場之人,倒不曾發現他們有什麼忌諱的模樣,看來我實是沒上官姑娘細心,下次若有機會,須得記得了。”
上官淺便道:“也是我妄加揣測了。”
随後她默默地閉上了嘴,湯滿了,她拿回盛好的碗。
宮尚角道:“不給我嗎?”
上官淺看向他:“嗯?”
“你盛這碗湯,不是給我的嗎?”
上官淺的眼角彎起,她心滿意足地遞到宮尚角面前。
宮遠徵見此,就有些不愉的插嘴:“我也想要。”
上官淺便又起身,準備拿過小勺,宮遠徵卻是又冷聲道:“誰要你給我盛了?”
“自作多情。”宮遠徵冷哼。
上官淺一時間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若初忙笑着解圍:“那我給你盛。”說着她又看向上官淺:“能麻煩上官姑娘幫我也盛一碗嗎?聞着就很香,早就想嘗嘗了。”
“好。”上官淺咬牙笑了一下,順勢又拿了一個小勺盛了一碗湯放到了若初面前。
午膳快要結束的時候,一桌子菜隻動了不到三分之一。
宮遠徵這時放下了筷子,用手帕擦拭着嘴,突然說:“哥,宮子羽已經去後山了。”
宮尚角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表情,淡然回答:“這也值得發愁?”
“哼,他但凡有點自知之明,就應該早早放棄,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若是沒這點‘自知之明’,我們就點一點他。”
宮遠徵一聽,表情立刻放松,眉眼舒展開來。
若初凝神,她擡眸看了眼宮尚角,而一邊正乖巧低頭喝湯的上官淺動作也不易察覺地停了一瞬。
宮遠徵毫不避諱:“他....”
宮尚角卻是突然轉頭看向上官淺,說道:“上官姑娘,我想喝一碗甜湯,不知道廚房有嗎?”
上官淺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有。”說完,她就想要往廚房走去。
若初微微猶豫,卻也還是主動站了起來,笑了笑:“上官姑娘,我也幫你一起吧,順便向你取取經,我對如何做甜湯也很感興趣呢。”
上官淺似是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頭:“好。”
宮遠徵和宮尚角看了眼虞若初,并沒有多說什麼,對于他們來說,當然是并不避諱着虞若初的,但是他們明白她的想法,也并不想令她為難。
她主動離開,便也算是一種态度。
他們并不強求,也不猜忌。
在這裡,隻要不危害宮門,不違宮門規矩,其他的任何事,她隻需随心就好。
這一點,兄弟二人默契的格外有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