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搖曳的樹影時不時的摩挲在一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隻有朦胧的月光灑下,讓黑暗的山林有了一絲明亮。
在甩掉無慘之後,天澤英助終于松了一口氣,醋性大發的病嬌惡鬼實在吓人。
“因啊因,你怎麼會招惹上這麼恐怖的家夥啊,光是身上的殺氣就能吓死個人。”天澤英助對着還無法動彈的蘇我因吐槽道。
“哎呀,忘記解開你的定身咒了。”天澤英助像是才想起這件事,趕緊幫蘇我因解開咒術。
“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蘇我因能開口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你不問我現在為什麼不懷疑你身上被下了血鬼術了?”天澤英助懷疑地看着蘇我因。
“這不是很簡單的問題嗎?你剛才費盡心思激怒無慘,讓他被憤怒沖昏頭腦,以至于忽略細節,那就是我中了符咒不能動彈這件事。這樣不就是為了試探他有沒有在我身上動什麼手腳,如果有的話,他就會選擇控制離你最近的我,讓我殺掉你,而不是在那邊向我反複确認‘願不願意永遠在一起’這種話題,在詢問無果之後還以為我背叛他從而大發雷霆。”蘇我因眯了眯眼睛,“畢竟直接殺了你更解氣,尤其是由我殺了你這個‘情敵’,才能讓他更加滿意。”
“啊啊啊,因果然了解我啊。”天澤英助苦笑道,“隻可惜,不是我愛的那個‘蘇我因’。”
蘇我因明白天澤英助是個聰明人,本來就也懶得再裝了,索性直接攤牌:“我的确不是,真正的‘蘇我因’早就死了。”
“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天澤英助并不想用‘蘇我因’這個名字稱呼他。
“唐澤泷夜。”蘇我因毫不猶豫的甩出了自己的筆名。
正常人都絕不可能一下就暴露自己真名,這個世界有妖魔鬼怪,有法師,告訴真名萬一等下被詛咒了,他上哪哭去?
更何況,無慘都還不知道他真實姓名呢,其他人就更沒有理由知道了。
除了那個狗逼的青色彼岸花。
“那麼……唐澤你為什麼會在因的身體裡?”
“自然是一不小心死了,但是機緣巧合之下借屍還魂了啊,非我所願。”此話自然也是半真半假,虛虛實實,假假真真,才有一定可信度。
“彼岸花妖的事情,叔叔阿姨跟我說了。”
“那我勸你最好不要讓無慘或者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不暴露我不是‘蘇我因’,才是最準确的。”
“理由?”天澤英助并不想幫助蘇我因。
“無慘一直在找青色彼岸花,若是讓他得到了此花,他就能克服陽光,屆時他便沒有了弱點,人類陣營想反抗他将是再無機會。”蘇我因笑了笑,“當然,告訴你這些也是因為我貪生怕死,不想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求生機會。我個人觀念裡,怕死并不可恥,生命可貴,生而為人,自當珍惜。”
“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既然用了他的身體,就請你好好珍惜,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天澤英助警告道。
“這是自然。”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待在鬼王身邊,還與他關系如此親密?”親密到孩子都搞出來了。
“诶诶诶,說話要講道理啊!明明是他先找上我的好吧?還不就是因為青色彼岸花,隻不過他一番搜尋未果,怎麼也想不到青色彼岸花就在我身上而已。再者,你說的就好像,我這個人凡人能輕輕松松從瘋批病嬌鬼王手裡逃跑一樣,我又不是你!!!”
“我沒那麼神通廣大,我能怎麼辦,我隻能委曲求全,寄人籬下,任人宰割,他叫我幹嘛我就幹嘛。他要看上我,要跟我結婚,還強迫我睡他,我也沒辦法啊,我也不是自願的。那是逼婚!!!強取豪奪!!!強制愛?懂?”蘇我因說的慷慨激昂,煞有其事。
“那一天!他不跟我裝了,他就那樣把我綁到床上,尖銳的指甲就那樣抵在我脆弱的脖子上,稍微一動,絕對得落個血管破裂,失血過多而亡的悲慘結局。”
“他!就那樣用瘆人的目光看着我!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威脅我!對我說,如果我不上他,沒把他哄開心,沒讓他舒服,沒讓他滿意,他就讓我生不如死!!!”
“我一聽,立馬就慫了,雙腿一軟,就差給他當場跪下,識時務者為俊傑啊!我當然是先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再加上,‘蘇我因’的父母在他手上,我做不到違背良心去連累他人!這種事,我絕對做不到!”
心中絲毫不虛,反正無慘聽不見,還不是任憑他一張嘴愛怎麼編就怎麼編。
最重要的是,他是順着天澤英助的思路去編,因為天澤英助已經先入為主的有了無慘強迫他的想法,這樣說,就很容易把人忽悠一波。
饒是天澤英助也被蘇我因的一番繪聲繪色的演講震的說不出話,想想也有些道理,普通人哪能那麼容易脫身啊。
“給,這是神行符,日後你若是再遇見他,就用這個逃跑。還有這個易容符,現在我們肯定被所有鬼通緝了,不能用自己的真面目大搖大擺的在街上亂晃。”天澤英助拿出五張符紙,三張神行符,兩張易容符,并教會蘇我因使用方式。
“感謝。”蘇我因這句話是實打實的感激,完全不摻假。
蘇我因正欲伸手去接,天澤英助卻突然躲開了一下,沒讓蘇我因碰到符紙半分。
“不必謝我,我隻是為了因,如果日後讓我發現你欺騙與我,我絕不輕饒。”天澤英助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那是肯定。”蘇我因真誠微笑,并且迅速接過符紙,生怕天澤英助突然反悔。
……
與此同時,暴怒中的無慘召集了附近所有的鬼,吩咐他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蘇我因找到,否則全都别想活。
這時的無慘在一處人類宅邸,屋子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被他殘忍殺害,暴戾的情緒萦繞在他心頭,如同想将一切摧毀的肆虐狂風。
跪在面前的幾個頗有資質的鬼身體在恐懼的支配下抖的像篩糠,沒有無慘大人的命令,他們連頭都不敢擡起。
端坐在沙發上,支着腦袋的無慘,對面前跪着的這些廢物心裡想着什麼毫不在意,他冷漠地看着房間純白的牆壁思索。
就算心中一直對蘇我因百般懷疑,但是真的到了被蘇我因背叛的時刻,他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他哪裡比不過别人?哪裡不如别人好?
他對蘇我因那麼好,百般容忍,萬般寵愛。
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蘇我因。
蘇我因憑什麼這樣對他?
那個法師有什麼好的?
比他年輕?
那他可以變得更加年輕,更加美麗,變成蘇我因最喜歡的樣子。
那個男人有什麼資格跟他争?
滿心不甘之後,随之而來的是邪惡偏執的想法充斥着大腦。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蘇我因再也離不開他呢?
把蘇我因吃了就好了吧,永遠跟他融為一體,再不會有機會逃離。
可他舍不得,他想要活蹦亂跳、吵吵鬧鬧的蘇我因,想要惹事之後跑來和他撒嬌求原諒的蘇我因,想要……
看不得他有一絲難受的蘇我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