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利亞将監控錄像反複看了幾遍，直到對血腥的鏡頭感到麻木為止。

傍晚，她回酒吧吃晚餐。夜幕降臨時，她在學校裡散步，體育場附近有一片健身器材，其中有一架秋千，她看沒人就坐了上去。秋千恰好對着籃球場，這個時間還有學生在裡面打球。

坐在秋千上慢慢悠悠晃蕩了一會兒，她拿出終端，在搜索欄輸入“布蘭登·威爾士”。

網絡上有關他的情報倒是齊全，從出身、年齡到軍銜履曆，都記載得清清楚楚。他于2555年出生在華納，今年二十九歲，擔任過舊冕指揮官，軍銜至上校。2575年星盟戰争結束，他從軍隊退役，回到華納主持戰後建設，出資重建威爾士學園，兼任學園理事長。這所學校從前原本不叫這個名字，由他重建後才冠上了“威爾士”的名稱。

他回到華納僅一年，即被推舉成為執政官。在他擔任執政官的五年中，華納的基礎建設和經濟水平很快追平甚至超越了戰前水準。論及城市重建過程中的功勳，各界都承認布蘭登·威爾士應當排在首位。

薇利亞在過去的半年中很少關注這方面的事，所以并不知道學園理事長曾經擔任過執政官。很顯然，布蘭登也是個天才。戰争時期，軍隊下調入伍年齡，因此他十六歲就得以擔任指揮官；二十二歲即成為華納執政官，這履曆着實是有些誇張。

然而，就在兩年前，城市重建接近尾聲之際，他卸任執政官，離開行政體系，一心一意當他的學園理事長。這種功成身退的做法，令他再次受到各界贊譽。

薇利亞調出懸浮窗口，一邊在秋千上輕輕晃悠，一邊盯着半透明的屏幕，發了會兒呆。

片刻後，她滑到頁面上方，點開布蘭登的照片。

網上倒是有不少他的照片。薇利亞一張接着一張往下看，手指滑動頁面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她鎖定了屏幕，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照片上黑發紫眸、面容蒼白的青年，沒有任何實感，她的手指穿過了屏幕。布蘭登依舊靜止在畫面上，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薇利亞歎了口氣，放下手臂，低頭出了會兒神。

——

“薇利亞？”

有人在叫她。這聲呼喚令她猛然回過神來，擡起頭。

維克多站在她面前，手臂間夾着籃球，有點擔憂地看着她。

薇利亞怔了一下，關掉了窗口。懸浮屏有隐私保護，從維克多的位置看不見她在浏覽什麼内容，他隻是覺得她的神色有點不尋常。

“今天……還要打籃球嗎？”她問。

“嗯。”維克多将球輕輕抛起又接住，笑了一下：“再過兩周有比賽，我想趁這段時間多練練。”

“那你是跟天文系的籃球隊，還是繪畫系？”

“天文系，之前報名是這麼報的，我也跟他們練了一段時間了。”他說，“下次比賽再跟繪畫系。”

薇利亞往前方的籃球場看去，夜晚的燈光下，那裡正在練習的隊伍不止一支，天文系應該也在其中。

“現在走嗎？我也跟着去看看。”她站起身。

“不急。”維克多向前走了兩步，坐在她身邊的秋千上：“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坦白？”

“實際上，”他彎下腰，将籃球放在腳邊，“你受傷的那天晚上，還發生了别的事。”

薇利亞隐約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攻擊克倫·特列斯的那個人現身了。”他盯着地面，“他替你處理了傷口，還叫了救護車。我當時完全傻了，甚至聽不清他說的話。”

薇利亞看着他。

維克多猶豫了一下，接着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糊裡糊塗地跟着他送你去了醫院。你脫離危險之後，他跟我說了一些事，具體内容我記不清了，當時我腦子裡很混亂。總之他的大意是……讓我忘記他這個人，什麼都别對你說，就當他從未出現過。”

“趁你昏迷的時候，我考慮了好幾天。”他停頓片刻，“他救了你，對你似乎沒有惡意。而且聽他的意思，你不知道這件事會比較好，我想他應該不會傷害你，所以就沒對你說。”

“那為什麼現在又告訴我了？”

“今天上午，我在行政樓裡看見他了。”

薇利亞一驚。

“就在我們乘電梯下樓的時候。你當時在和莉莉絲說話，沒有注意。”

“你忽然跑掉就是因為這個？”

“對，我想問個究竟，可惜追到十層被人攔住了。”他說，“但我搞清楚了他的身份。他的衣領上繡着銀色的校徽，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薇利亞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就是這所學校的理事長——布蘭登·威爾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