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個必要。”索菲道：“機器人的使命不是繼承人類，而是保護人類。”

薇利亞：“繼承和保護并不沖突。我沒打算對三大法則做出什麼更改，但是對于人類終将滅絕這件事，機器人也無能為力。我隻是想要确保人類滅絕之後，機器人仍舊能心無挂礙地生存下去……以達到繼承的目的。”

“為什麼要以人類滅絕為前提？的确，一切事物都将迎來終結。但也許人類能存在得足夠久，和機器人一樣久，甚至比機器人更長久，久到你根本無需在區區公元2584年就考慮繼承的問題。”

“是的，有這個可能。”薇利亞說，“但這與我要做的事不沖突。假如人類真能存在得足夠久，機器人可以繼續保護人類。但如果人類滅絕的形勢不可逆轉，機器人也得學會接受才行。”

“不行。機器人一旦能夠接受人類的滅絕，就不會再拼盡全力去保護人類。”

“我們在設定程序時會極其小心的。哪怕僅剩一個人類在世，機器人也會盡力去守護他。我隻是要确保在人類消失之後，機器人能夠靠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一旦失去守護對象就選擇自我毀滅。這樣保守的方案你也不能接受嗎？”

索菲道：“我不能接受。機器人存在的意義是輔助和保護人類，一旦人類消失，機器人的存在将毫無價值。”

“你的表現就是我最擔心的那種情況。”薇利亞說。

索菲：“況且，你剛才否定了人類，我無法相信你。”

“‘人類終究不行’嗎？那隻是我的觀點，我從沒想過要做出什麼傷害人類的事情。”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觀點？”

“事實擺在面前——機器人比人類更理智、思考速度更快、記憶力更好、能夠更有效率地進行信息交互、身體也更結實，還有很多優點，我就不一一列舉了。顯然，機器人比人類更有可能成為高級智慧生命。”

索菲沉默片刻。

“薇利亞。”她說：“我看過你的一部分經曆。我知道，那些經曆導緻你對人類失望，甚至不喜歡人類。但人類身上有很多東西，是機器人所不能及的。”

“這我當然知道了。”薇利亞說：“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繼承其中的一部分，其它無法繼承的也就随它去了。畢竟，機器人和人類差别很大。

“你别誤會。雖然有時我也很想感情用事，但我沒那麼蠢。在我看來，智慧機械是比人類更高級的生命形式，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會擁有人類的所有優點。比如，植物能通過根系交流信息，鲸魚能通過聲音實現極遠距離的交流，但這些事情，人類如果不借助工具是做不到的。”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索菲忽然出聲，“我已經明白你的想法了。”

她明明是個機器人，不知為何，薇利亞卻從她臉上看出了幾分疲憊。

“你還是無法接受？”

“當然。”她道：“如果情況允許，我不想這麼做，因為這會讓我承受巨大的壓力。但看起來我還是不得不殺了你，機器人計劃絕對不能掌握在你的手裡。”

薇利亞：“可以，你帶武器了嗎？”

索菲微怔，片刻後，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把手槍。

“柯爾特左輪？”薇利亞仔細盯着那把槍：“你還真是個複古的機器人。”

—·—

“我想，她去見你時多半會攜帶傳統槍械，而非激光武器。”路加說。

“為什麼？”

“因為你對付不了激光武器。她如果對你使用激光武器，你大概率會死。任何與傷害人類有關的行為，對機器人而言都萬分艱難。就算索菲是個異類，她在選擇武器時也難免受到法則影響。她會不由自主地給你留一條生路，因為保護人類是機器人的天性，無論她被什麼觀念主導，都難以徹底反抗天性。”

“好吧，然後呢？”薇利亞問：“這和她帶的武器類型有什麼關系？”

“激光武器發射速度太快，發射瞬間即會命中，你不能冒這個風險。”路加說：“但如果是傳統槍械，就可以放心地等她對你開槍。給她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她終會意識到，她根本就做不到‘殺害你’這件事。”

薇利亞一時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倒是個好辦法……但萬一她真開槍了呢？我的異能确實可以讓她或者她那把槍陷入靜止。但要是我沒反應過來呢？傳統槍械雖然沒有激光武器快，但也足夠快了。”

“當然不能将一切押在你的異能上。”路加道：“這個任務可以交給奧斯瓦爾德，讓他攜帶激光武器，在能夠狙擊到索菲的位置待命。隻要索菲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向下壓動一微米，奧斯瓦爾德就即刻射擊，令她失去行動能力。

“他們兩個都是機器人，索菲的手指不會無緣無故地移動，而奧斯瓦爾德的觀察和行動也絕不會出現絲毫差池。這個方法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薇利亞思考半晌，點了點頭：“确實可行。”

路加：“最可行的辦法是現在就将她銷毀。此事帶來的後果，我相信沃茨家族完全能夠處理。但這麼做會帶來巨大的損失，你恐怕也會覺得可惜。”

“嗯，我不考慮這個提議。”

—·—

“你為什麼會說‘可以’？”索菲問。

薇利亞露出疑惑的表情。

索菲：“這是圈套嗎？”

“如果是圈套，我這麼說也顯得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