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真的不想活了？”

索菲作為一個機器人，的确有她天真的那一面。

“我對活着沒什麼執念。”薇利亞答道。

這是謊言還是真相？薇利亞自己有時也分不清。但至少在大多數理智占上風的時刻，當她想起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和事物時，這句話就會成為謊言。

然而，索菲也許會相信這個謊言，因為她看過薇利亞在基地的經曆。

索菲沉默了很久，最終道：“所以我這麼做，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成全了你。”

她真的相信了，并且在找理由将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可以這麼說。”薇利亞道：“但你現在恐怕殺不了我。”

“的确如此，因為你并未喪失求生本能。”

“是啊。也許在你開槍的一瞬間，我的異能會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超常發揮，讓子彈停下來。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發生。”薇利亞說：“所以在你動手之前，我還有些必須要做的事情。”

—·—

2573年，2月。距離人造人叛亂發生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年的時間。

機器人研究所背側空地，弗雷克坐在樹樁上，擺弄他的卡林巴琴。

他用這支小琴彈了一首簡單的曲子，結束之後，他擡起眼，看到了不知何時來到空地上、站在幾米開外的薇利亞。

“你回來了。”他笑了笑：“我看到定期船了。”

戰争仍未結束，甚至愈演愈烈。

雖說前線距離地球遙遠，尚不至于危及地球，但多少會影響到太陽系的形勢。

各方人手緊缺，去年秋天，維克多和其他幾名人造人被調派至冥王星執行特殊軍事任務，至冬未歸。任務執行過程中，他因意外暴露于宇宙空間，遭遇了急凍及過量輻射傷害。軍方趁勢對他施行緊急冰凍沉眠，暫且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是否能被治愈、何時能被治愈都是未知數。

年初，薇利亞前往冥王星接回維克多。當治愈希望極其渺茫時，軍方通常會放棄沉眠中的人造人，最常見的做法是直接将其銷毀，以免浪費資源。如果在一定時間内沒有人類去接走他，他就會被銷毀。

一切正如薇利亞當年所說的，“你可能會被永遠地留在那裡，甚至死在那裡。我以人類的身份待在你身邊，才可能确保你的安全。”

盡管現在的情況，也稱不上是安全。

“維克多情況怎麼樣？”弗雷克問道。

薇利亞坐在旁邊的樹樁上，“現在隻能保證他不死。一時半刻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薇利亞問：“你很喜歡這個卡林巴琴嗎？”

弗雷克愣了一下。

薇利亞：“你想不想要那種電子樂器？比如無弦吉他之類的？”

“基地應該買不到吧？”

“可以從外星球訂購，最近的星際物流狀況還可以，一兩個月就能收到了。”

“不用了。”弗雷克略微笑了笑：“其實我不缺這些玩意兒。原住民送給過我很多樂器，隻不過拇指琴比較便于攜帶，所以我經常拿出來彈。”

薇利亞點點頭。

弗雷克随意地撥着琴鍵，薇利亞安靜坐着。幾分鐘後，她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路易說了。”

他停下動作，輕輕将卡林巴琴放在身邊。

薇利亞：“你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沒事，薇利亞。”他說：“抱歉，你的心情應該已經夠糟了吧？”

生産人造人的技術已經成熟，但還達不到完美。至于克隆人技術，雖說是在人造人項目基礎上做的研究，但兩者畢竟有細微差别。

克隆人技術甚至還談不上成熟。克隆人弗雷克·威爾士隻是個恰巧成功的試驗品而已，從技術角度來說，他并不完美。就像過去那些短壽的人造人一樣，他的基因存在問題，因而患上怪病，終究是沒辦法繼續長久地活下去。

他初次發病是在薇利亞離開地球後不久。路易第一時間想辦法将消息送到了冥王星，因此薇利亞早有心理準備。

據醫生說，他的時間恐怕隻剩下兩三個月了。

“别再道歉了，弗雷克。你真的很喜歡道歉。”薇利亞聲音澀滞，“錯的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