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
狄俄尼索斯診所。
布魯斯正坐在病床旁,翹着腿給病人削蘋果。
這地方說是診所,看起來更像是住豪門傻大個的私人會所。
病房上面的水晶燈至少吊了五層玻璃珠。呼叫護士用的不是按鈕開關,而是床頭菌子風格台燈的拉繩。要問想開關燈怎麼辦,那得把護士叫進來替病人關燈。
布魯斯把水果刀刀背用大拇指一按,一塊蘋果碎片掉在床頭醫療櫃上。那醫療櫃是經典白色,但布魯斯合攏蘋果碎片時感覺手感不對,他在亞諾爾隆德摸過太多金器,一按之下立刻察覺出這櫃子是整塊黃金刷了白漆。
挺好的,至少金屬沉,在桌子上操作時不會輕易撞歪。
不過也不能被這低調奢華的外表迷惑,這家診所雖小,卻在去年的全球最佳醫院榜單裡排名第十二,研究型醫院裡排第四。
在布魯斯已經探查一翻過後發現,這排名還是隐藏了一部分實驗數據後的結果。
說是診所,更像是家醫學科研中心,每年為病人設置了極高的門檻,不是極有錢就得是病得極怪。
埃利奧特住在這裡,則是因為他是這家診所的主人。
他正安詳地躺在床上,藍綠色的床單下包的是水床墊。布魯斯蹬了下地面,滑輪看護椅滑到病床旁,布魯斯也不起身,他手長,直接将削好的蘋果送到了病人眼皮子底下。
“韋恩。”埃利奧特用全身力氣歎了口虛弱的氣:“你看我像是能吃的樣子嗎。”
“給。”布魯斯把手裡幹淨刮掉了所有肉的蘋果核向上抖了下:“隻是個心意。”
不想這抖的一下,顫顫巍巍的蘋果籽從蘋果核的骨架子裡掉了下來,落在了埃利奧特的繃帶臉上。
埃利奧特的頭部受到了重擊,雖然診所花了兩個多月終于把他從昏迷狀态救醒,但密不透風的繃帶綁住了整張臉,躺在那裡像是個剛從金字塔裡擡出來的木乃伊。
其實還沒有一克的蘋果籽落在那麼厚的醫療繃帶上很難讓人感覺到,但埃利奧特好像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一點濕潤,每條繃帶都像定住了般,隻有眉間和顴骨處的繃帶微微湊緊扭曲,繃帶下的表情似乎發生了不妙的變化。
但那幾乎隻能算是繃帶臉的微表情,回歸正常的速度快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病人僵硬地定住肩膀以防拉扯到頭部肌肉,活動自己的手肘接下還有一粒蘋果籽在洞裡的核,疑惑:“怎麼了,布魯斯?”
“你的繃帶髒了。”布魯斯回答得好像局外人。
“真麻煩。”埃利奧特挺着胸腔出聲:“那麻煩你幫我叫下護士吧,朋友。”
房間裡本來一直有一位肌肉結實的陪護人員,在布魯斯進來後被請了出去。
布魯斯拽了下燈繩,把椅子挪遠起身:“那我先出去逛逛,不打擾你換藥了。祝早日康複。”
然後他擦着一隊白大褂走出門外,進到診所的待客廳,在柔軟的皮制沙發上半倚着,因為沙發前的小茶幾擋住他伸腿,還相當沒有素質地直接把皮鞋搭在了茶幾上。
他拉燈繩時給台燈按了枚監視器,路過診所人員時又在胸卡級别最高的那位身上按了個監聽器。
就在他準備弄點蝙蝠障眼法,光明正大在人家地盤監聽地盤主人的時候,突然把腳從茶幾上放了下來,向上蹭直了身體,掏出手機。
如有靈犀,五六秒後,一串号碼打在手機屏幕上,布魯斯懸在上面的手指直接連通了通話。
但接通後對面沉默着,韋恩宅裡葛溫德林按照他在電視節目中看到那樣把手機湊到耳邊,隻聽得布魯斯比平時更具摩擦力的聲音撓過耳道:“我這邊方便說話。”
六條花蛇除了最長的兩條,剩下的齊齊哆開了鱗片,開始互相摩擦着解癢。
葛溫德林手裡的星空藍手機唰的倒飛出五米開外,飄在空中像是塊觸之即死的令牌。
“先别挂,我有事找你幫忙。”布魯斯在耳邊一抹,悠閑把監聽裝置戴在耳屏後。
這話聽上去像是下一句就會談起幫忙的内容,但葛溫德林理解布魯斯的意思,他的幫忙指的是繼續通話。
于是葛溫德林悶出了他在打電話之前思考良久的第一句話:“你如今在哪?”
“嗯?手機壞了?聽着聲音有些小,等我回去讓福克斯修修。”布魯斯笑。
葛溫德林揉了揉眉心:“不必。”手機又飛回他手心裡,人類手機在他手裡小得像個玩具。
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你還沒回答。”
一條蛇足打了個顫,它不是太适應本體聊閑天。
但這顯然是哥譚寶貝的拿手好戲,正巧趕上布魯斯入戲,他又相當清楚葛溫德林對什麼感興趣:“我在一個診所看望老朋友,他人醒過來了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但你知道這診所叫什麼嗎,狄俄尼索斯,狄俄尼索斯診所。”
監聽器裡嗡的死機一瞬,三秒後才正常接受到醫生指揮換藥的聲音。
布魯斯面色不變,仍像是在全身心投入和手機另一頭的對話。
埃利奧特企業的生命醫藥科技是一絕,但在反竊聽反監視上在蝙蝠洞面前就太不夠看了。
葛溫德林回道:“希臘神話裡的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