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黯影太陽葛溫德林了解得也不算透徹。
也許這世界本就不可知。
布魯斯從見到這綠汪汪的池子開始就一動不動,漆黑的面罩遮住了他難以言說的表情,像是什麼感情都摻雜了一點,被那又欣慰又懷念傷感的回憶沖擊着,葛溫德林話音剛落,他反射性回答一句:“我見過。”
六條蛇足睜大眼睛,一個大擺頭齊刷刷盯向他,葛溫德林眼睛下挑:“你見過?”
布魯斯立刻伸手抓住葛溫德林的手腕,因為葛溫德林竟伸向了拉撒路之池。
“裡面被忍者大師放了人之膿!”“放開!”
低沉和冷凝的聲音同時響起。
“暗月之劍。”葛溫德林的身體彎下且向前傾:“吾從肯特處得到的新記憶告知了我一個原本并不知道的事。”
“深淵可以通向深淵。”
“真假記憶之說一直惹人懷疑,若我能在此處看到環印城便可信你。否則,汝便始終有欺騙神明之嫌疑。”
布魯斯紋絲不動:“你不明白!那是人之膿!”
“吾有何不明白?那裡是我的妹妹!”
“分處兩個世界還能連通的可能微乎其微。”布魯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拉住葛溫德林的那隻手臂,竟能控制住那因畸形混血而體弱的神明。
“我能感覺到。”
葛溫德林的手指搭在布魯斯手腕:“吾沒有見過的黑暗,隻有環印城。”
“吾意已決。”
他一直沒有提過費蓮諾爾,布魯斯想,然後他松手,卻将手搭在了葛溫德林右肩之上:“人之膿的毒素會從接觸點開始蔓延,如果到達了你的肩膀,我也會被傳染。”
“注意時間。”
葛溫德林收回與他對視的雙眼,算是默認,他慢慢坐下,雙膝曲起,蛇足在岸上向拉撒路之池鋪撒,布魯斯随着他的動作調整自己,手卻像黏在上面。
他向湖面伸出手,過分瘦長的非人手指輕輕停在水面,未驚起一絲波瀾。
他能感覺腐爛從這一點蔓延開來,還有令人感到迷茫恐懼的黑暗。
黑暗啊,同為初火的造物,迷霧時代的住客。我是不朽古龍的血裔,光明王魂的後繼者,請您注視于我。以您的雙目,注視我的靈魂,在您的雙目中,我能看到不存在的方向。
他感覺什麼從湖面下觸碰到了他的指尖,就像另一個人與他對指。
那一定是位高貴、堅毅、溫柔,有時會開點玩笑的人。
他閉上雙眼。
環印城為他而開。
這裡是世界的邊緣,時代的終末。
黑暗無光,葛溫德林睜開眼,甚至不似迷霧時代,這裡如無月無星的黑夜,以龍瞳也無法穿透太遠。
不知走過多遠,未見生命。
然後他看見了燈。
小木屋,燈。
四個醜陋的巨人抱膝坐在屋外,看見他齊齊一抖,震驚得呆在原地。
感受到這令大地顫抖的顫抖,一名槍上綁有頭骨的綠袍女士從屋後繞出,一瞬間又笑又哭。
她槍立于地,單膝跪地向葛溫德林行了個隆重的禮,随後讓開道路。
葛溫德林近于門前,卻遲遲不見動作,綠袍的成年女性在他身後低着頭,聽見他說:“你是希拉吧,你說,我還有資格見她嗎。”
希拉擡起頭:“毫無疑問,殿下。”
他握緊門把手,力道一點點加大,直到木柄的形狀刻在他的手心,他緩緩拉開門。
裡面是兩個擠在一起的女神。
那一瞬間,他甚至沒看見最疼愛的幽兒希卡,愣愣地凝視着費蓮諾爾,成了癡。
“是個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