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挑釁的毫不留情的态度給刺傷了,權志龍瞬間炸毛了:
“崔勝铉我就問你什麼意思啊!我們可是一個組合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話該我問你,你不是隊長嗎?”
崔勝铉的表情很平靜,說出的話,卻是沙沙的帶着被撕裂的低啞:
“你今天開這個話頭,不就是想勸我去演戲嗎?”
“你他媽是唱歌的隊長,讓自己的隊員去演戲,你他媽的什麼意思啊?”
這種話真的聽的夠厭煩的了。
為了你好,不要抽煙。
為了你好,不要喝酒。
為了你好,去演戲吧。
一層一層下來,甜蜜的糖衣融化了之後,一顆炮彈炸的他滿嘴的玻璃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隻好抽更多的煙,喝更多的酒,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假裝若無其事。
“……哥。”
好一會,權志龍才有氣無力的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說完,就鼻子一酸,差點要丢臉的哭出來。
“隻是,我隻是……”
他哽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小了,像是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
“也沒辦法。”
新增加的經紀人裡,有專門帶演員的,今天社長和金南國都說了一些話,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從
旁敲側擊的提點,變成了耳提面命的要挾。
說要挾真的不為過。
誰讓他現在那麼弱,一身的缺點,滿手的漏洞。
公司的合約明擺着,他們就是公司的傀儡,舞台也好人生也好,社長不點頭,他們什麼都沒有。
社長也說的很明白,電視台那邊很堅決,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隻是去刷個存在感,這樣的事情
都辦不下來,公司的執行力會被很大程度的質疑,這種情況下,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他沒道
理拿着公司給崔勝铉争這口氣。
這件事情,崔勝铉不點頭,接下來就把他們丢到日本來自生自滅,省得在韓國得罪了人家還要在
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如果真的這樣,一切都要一場空。
權志龍不敢想。
他可以裝聾作啞,但是沒辦法拿着整個組合的前途甚至公司的前途去這樣頂義氣。
不開口也要開口,至少拼一次,也許,萬一呢?
他就這樣僥幸又害怕的想了一百萬種開口的辦法,也想過一千萬種開口之後的結果。
他以為崔勝铉不知道。
可他才開口,崔勝铉就什麼都知道了。
就像是以前一樣。
他的不甘心,他的委屈,他的夢想,他的汗水,他說不出口的眼淚,他沒大沒小的壞脾氣,崔勝
铉總是什麼都知道,這個可靠的兄長,靜默的陪伴着他走過了艱難的歲月。
“……權志龍。”
崔勝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好一會才說:
“你真讓我失望。”
“社長說什麼,别人說什麼,你就跟着說什麼。”
“我以為你雖然不唱正統的HipHop了,但是骨子裡還是正統的rapper。”
“現在我看你和那些愛豆,也沒什麼區别了。”
“隊長大人。”
崔勝铉咬字很重。
咔吧一聲。
權志龍總疑心,那是李勝利脆嫩的脖頸給咬斷了。
不對啊。
勝利那小子,好好的在夜店裡坐着,這會肯定在抱着酒瓶子灌啊灌的,不在這裡呢。
那到底是什麼碎了呢?
他低下頭。
這才看見自己的影子,在漫長的街道,被切割成無數的碎片。
【哥,你看,被踩到了。】
瘦小的少年忽然竄上去,一腳踩住了高高胖胖的少年的影子。
然後他狡猾的笑了:
【嗚呼,tempo要給偉大的G-DRAGON當仆人了。】
【當你的頭,你小子皮癢!】
【啊啊啊啊!!!】
少年一陣哀嚎。
而權志龍的唇邊忽然擠出了奇異的笑。
“那我要是用隊長的身份跟你說,你會去嗎?”
他的聲音有些僵硬,說的倒還流暢,隻是死闆。
“你命令我?”
崔勝铉像是聽到笑話,桀骜不馴的翹起一邊唇角,雙手環胸,一種戒備和敵對的姿态:
“你覺得我會聽?”
他崔勝铉什麼時候,被人擺布過?
除了他像是個傻逼一樣的相信夢想,所以甘願忍受一切的那段時間?
隻是現在不會了。
他已經看清楚了。
所謂的夢想的空殼,就像是這台自動售賣機裡,漂亮的光芒下,全是樣品。
他手裡沒有流通的貨币,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
權志龍不說話了。
他顯然知道,崔勝铉不會聽。
至于組合和公司的那些道理,崔勝铉更不會聽了,他讨厭那些東西,更不要提會被那些東西束
縛。
那束縛他的隻有舞台的那一束光而已。
“那,既然你都那麼說了。”
崔勝铉忽然說道,像是有了轉機的口吻。
權志龍立刻獲得莫大的鼓勵,立刻擡起頭看着他,緊張得很:“什麼?”
他發誓,就算是他哥要他所有珍藏的球鞋和專輯,他都願意給。
就算是要他在崔勝铉當演員的時候去當小跟班,他也願意。
所有的困難都是暫時的,他一定會爬到不會被控制的高度去的。
一切隻是需要時間,和再些許的忍耐。
他真的可以忍。
忍到自由的時候,他會讓所有人知道,他權志龍還是那個正統的rapper…
“那你也做出犧牲吧。”
崔勝铉說。
“……诶?”
“你不是隊長嗎?那你帶頭做出犧牲吧。”
崔勝铉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做到什麼程度,我就會做到什麼程度。”
“你能犧牲什麼,我也能犧牲什麼。”
權志龍陷入瞬間的茫然。
他?
他還要犧牲什麼?
他還有什麼可犧牲的……嗎……
他放棄了正統的HipHop專輯,改為電子舞曲迎合市場。
他放棄了有着獨一無二的重大意義的《謊言》,将組合捧上了頂端。
他放棄了隐私和個人時間,上着浮誇的節目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帶着卸不掉的笑臉。
他放棄了平等而堅固的友情,時刻記着自己隊長的責任想着組合的走向成員的未來。
他放棄了……
這些早就沒了啊。
就像是他曾經的堅持的所謂的正統的rapper的自尊心一樣,早就被他放棄了。
他茫然的看着崔勝铉。
崔勝铉看着他,好一會,忽然閉上了眼睛,又好一會,才睜開:
“當我沒說。”
他聲音很沙啞,也很疲憊,像是打了一場大仗一樣。
“很晚了。”
“回去吧。”
“哥……?”
權志龍轉不過彎來,迷迷瞪瞪的跟着崔勝铉的腳步往回走,緊跟着,生怕崔勝铉又一轉彎要走人
一樣。
他肯定不敢提那件事情了,卻也不知道該說别的什麼,就隻好跟着崔勝铉往回走。
走着走着。
權志龍忽然站着不動了。
褲兜裡的手機在嗡嗡的震動,有着很低很弱的音樂婉轉的傳出來。
想起來了。
即使他抛棄了那麼多,背負了那麼多。
也還有一大半的幸福和未來,藏在那個孩子的懷裡和眼睛裡啊。
但是權志龍隻是頓了一下,便立刻跟上去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回到了包廂,罵了果然
喝的暈乎乎肚子脹鼓鼓的忙内,然後半拖半抱的把人給拎起來,一大群人轟轟隆隆的回酒店。
“你和勝铉哥說了?”
永裴悄聲問。
“說了呀。”
權志龍點點頭,舌頭有點發澀。
“那,勝铉哥……怎麼說?”
東永裴表情也很猶疑和糾結,有些小心翼翼的關切道。
“他?”
權志龍愣了一下,正好李勝利不安分的亂動,揮舞着手臂,差點撲倒在地上,他趕緊撈了一把,
低着頭,跺了跺腳之後,輕聲回答:
“他什麼也沒說呀。”
東永裴有些疑惑,但是也沒說什麼,忙内又在鬧,他便幹脆将忙内背起來,大聲過來幫忙,兩個
人都趁機打忙内的屁股。
兵荒馬亂裡,權志龍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去找崔勝铉。
崔勝铉卻跟着經紀人坐另外一輛車了,這會車屁股亮了燈,一股青煙,很快開走了。
“什麼也沒發生。”
權志龍對自己說,自言自語的重複道。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然後将汗津津的手放進褲兜裡,攥緊了手機,随即也低着頭鑽進了車裡。
月亮在天上。
他的睡美人早已經進入夢鄉。
風啊。
請你替我訴說,讓她今夜也到夢裡,安撫我無處可去的靈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