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接通了電話。
一開始是完全安靜的,電話那邊沒有傳來問候,這邊的蘇格蘭也頗有耐心地等待對方先開口,于是長久的沉默充斥了電話線路,聽筒兩邊的兩個人沉靜地呼吸着,蘇格蘭幾乎能感覺到諸伏景光在旁邊越來越疑惑的視線。最後還是打來電話那人先沉不住氣,叫出了這邊人的代号。
“蘇格蘭。”對面這樣說。
是沒聽過的男性聲音,叫他的代号用的是英語,有明顯的美西口音。沒有喊出兩人的名字而是選擇了代号,那這次應該和松田陣平那邊沒什麼牽扯,更有可能是兩人在組織樹的敵,而且聽語氣更像是他自己的仇家而非格蘭菲迪的。
所以這家夥又是綁架了格蘭菲迪來找他的?這些人有完沒完?蘇格蘭到底在他們心裡是什麼形象啊,到處救人的超人嗎?而且他作為蘇格蘭的行蹤有這麼隐蔽嗎,為什麼不直接沖着他來?
一陣煩躁之中,蘇格蘭應答的語氣不算好。“是我,”他說,沒有加上慣常的敬語,也沒有遷就對方的習慣而把語言轉成英語,隻是簡單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對面的男人似乎輕輕笑了一聲,“那麼我也應該做出自我介紹,”他說,“你可以叫我阿爾伯特,即使也許你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着什麼。”
“所以你是普拉米亞小姐的那位神秘合作者。”蘇格蘭說,往門邊走了兩步,因為普拉米亞在發覺他正和誰通話之後開始嗚嗚地亂叫起來。“你和格蘭菲迪有一些私仇?别指望我去救他。”他說,“我和他的關系可沒你想象的那麼好。”
電話那邊的男人又在笑了,笑得很奇怪,讓蘇格蘭在疑惑之中漸漸升起了一陣無名火。“哦,不,我和格蘭菲迪先生沒什麼仇怨,準确地來說,直到剛剛他幫了我一個大忙之後,我們之間任何仇恨都沒有了。”他笑着說,“而你,蘇格蘭——我今天剛剛知道你的名字,于是沒忍住,決定向你問聲好。”
“我們之間有些問題要解決。”那個男人說,“雖然不是今天。”
然後他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留下被謎語糊了一臉的蘇格蘭一頭霧水。
118
把撬棍别在腰後,又在工作台上的雜物箱裡翻翻找找,翻出幾隻未開封的一次性口罩來。萩原研二撕開一隻戴上,又撕下另一隻口罩上挂耳的彈力繩綁成一個小圈,把略長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然後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緊趕幾步回到他剛剛從地下室上來的地方,搜遍暈倒那人的全身,試圖找出一張ID卡用來刷開門禁。
這家夥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衣兜,就是剛剛萩原研二翻出手機的地方,除了幾張卡片還有幾張餐巾紙和一串鑰匙,鑰匙扣上挂着一張看起來是全家福的照片。萩原研二趕時間,沒仔細看。他把那幾張卡片拿在手裡,指望裡面有他想找的東西。
他沒有找到。
那疊卡片是紙質名片,每一張上面都是相同的名字和個人信息,意味着這疊名片确實屬于暈倒的這個人。但是萩原研二沒來及思考這件事,他的視線完全被名片上印着的公司名字吸引住,一時間無法呼吸。一年前的某些記憶一下子湧進他的腦海——那是他第一次和蘇格蘭見面,也是格蘭菲迪拿到代号之後的首個任務——
名片上印着田中商社。
萩原研二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是誰綁架了他,又為什麼把他扔在了地下室。然後他想起自己被收走的手機——他本來足夠自信裡面什麼也沒有,因為格蘭菲迪确實把所以涉及某些秘密和重要資料的東西都保存在了另一些地方。但是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相冊,一年之前他保存了一些東西,此後一直沒有找到理由删除,于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微妙原因,這個本來不算涉密的視頻就一直留在了他的手機裡面。
那是蘇格蘭狙殺約書亞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