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喜這一頭——
蕭喜看了看天,天幕的邊緣早已被渲染上了一眼望不到頭的墨色,墨色又漸漸散開,頭頂上的微弱光線正被逐漸吞沒,天很快就要黑了。
可是到現在還是沒有發現任何關于“濟世堂”的影子,蕭喜懸在心頭沉重的情緒在此時近乎達到高峰,她很不爽快地歎了口氣。
她與朗月約好過時辰到了之後無論又沒有找到地方都先到定好的地點回合,所以目前因無收獲而很不甘心的她也隻能原路返回了。
蕭喜回來之後發現朗月壓根不在,原本想同朗月說個話松松氣兒的她如今看不見人影,定然是失落的。
她見天已經黑了,就吹燃了一隻火折子。她想了想,按照約定的時辰,朗月當是在回來的路上了,大抵離得也不遠。
蕭喜試探性地放聲對周遭的空曠吆喝着:“天要黑了,我們要不要先收拾塊幹淨點地方休息?不然等天全黑了就來不及了。我們可以明日再尋!”
“......”空曠之地,并無回音,唯有亂草被風鼓動的嘈雜。
蕭喜得不到人的回應,登時就警惕了起來。她身處舊時的噩夢之地,天幕又将落下,她很難不去聯想那些冤鬼纏身、惡鬼索命的坊間傳聞......不知不覺間她額上就布滿了一層細蒙蒙的汗,緊緊握住的手心裡也滿是快要被擠出來的汗水,她有些不安。
但她轉念想了想,朗月本身就有得一手出色的風行之術,去找的地方定是偏遠的,說不定他人現在剛拐在了哪條通着街道的巷子彎裡尋藥堂,沒來得及回來呢。
蕭喜很輕松的就把自己說服了,于是就端着火光呆在原地等人。
可是等了許久,火折子的光都晦暗了許多,蕭喜卻是朗月半隻人影都沒見到。
蕭喜攥着手,心裡覺着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她咽了咽口水,本想阖上眸子讓自己冷靜些許,卻未想一閉眼就是滿腦子的腥風血雨,連耳邊圍繞着的在熟悉不過的風聲都變成了人們遭遇罹禍時的鬼哭狼嚎,好似當年慶陽鎮的血雨腥風再一次上演。
蕭喜猛地睜開眼,也見火光跳動變暗,她的視野越來越受限。
蕭喜端着火折子,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本欲去尋人,卻在此時感覺到左肩被人拍了拍,來人的方向剛好是身後。
她吓得手上的火折子都沒拿穩,猛地蹦出老遠,并十分忌憚地回過身來,手裡撮着提前準備好的紙人準備大幹一番。
不過,當她轉過身來時,看到的卻不是旁人,而是剛剛消身匿迹的朗月。
“你在做什麼?”朗月疑惑地看着蕭喜這一驚一乍的模樣。
“你吓死我了!”蕭喜把紙人安回了袖子裡,撫着心頭,滿臉疲憊。
朗月則在蕭喜驚慌失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氣定神閑,還看起來一臉無辜,他道:“我并沒有吓你,是你自己吓自己罷了。”
“......你......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麼不回我?”蕭喜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腳步還有些虛浮,心頭壓着的氣兒也有點順不出來。
“天色不等人,我便用了風行術,我現在才回來。不過方才應是在距你很遠的地方,自是沒聽到你說的話。”朗月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他目視前方,眸光似安靜無波的一泓粼粼的清泉,剛好與蕭喜對視上了。
“那你回來為何不說一聲?還非要......非要在我身後拍我一把?”蕭喜語氣不平。
朗月聽此眸光中的清泉終于起了一層漣漪,他的面容滿懷溫和,眼神若的小小涓流,緩緩将情緒流露出來,他靜靜地看着蕭喜,細細道來:“我剛才見你魂不守舍的模樣,所以才想如此讓你醒神,卻未想竟然讓你受了驚吓。”
蕭喜後仰了仰,帶着一種懷疑的目光打量了朗月一番,像是在重新認識眼前的人,不知持續了多久她才終于開了口:“以前也沒見你待旁人如這般細膩,而且……”
她頓了頓,眉頭緊鎖,滿臉的不可置信。
“而且你不是不喜歡肢體接觸嗎,咋的,忽然吃錯藥了?”
“怎會。”朗月笑着應道。
這抹笑容還沒維持多久,就被蕭喜連忙打斷:“你别用這種眼神還有這種表情同我說話,這大半夜的,你這反差讓人感覺瘆得慌。”
“好。”對方乖乖收好笑容。
“等等。”蕭喜眸光動了動,忽地想起了什麼,她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朗月疑惑地問她:“怎麼了?”
蕭喜腦中忽然浮現的自然是鬼怪卿卿附身的事情,連忙站穩身子,往後又蹦跶了一大段,同朗月拉開了好一段距離。
朗月:?
朗月本想開口說話,卻被蕭喜一聲喝住:“你......你你别說話!誰知道你是人是鬼?!怕不是鬼扮的!怎麼走路都沒個聲兒?!”
朗月側過頭去,實在感覺沒眼看這場滑稽的好戲,他忍住笑意道:“方才是你對旁物的注意力太集中,當然沒有聽到别的動靜。”
蕭喜皺了皺眉,眼神注意到朗月近乎沒在暗處的唇角微揚的側臉,确實是比平時多了些人情味兒,同鬼裡鬼氣着實搭不上邊。但僅此而已,對于蕭喜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
“我憑什麼信你?除非你有什麼辦法證明自己。”
“我有,”對方很快應她,“我知道你怕鬼。”
蕭喜:“……”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這就是事實。
蕭喜終于放下了懸在心上的疑慮,她佯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像是要給自己挽回些面子,她索性岔開了話題:“那什麼,你剛好回來是吧。”
“嗯。我起初以為你反應力還不賴,察覺到了我的動靜才回過頭來,卻沒想到你是過于疑神疑鬼才會如此。”
“怎麼,還不承認自己怕鬼麼?”朗月回過頭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