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甯竹與蘇鴻煊回府的路上,她把佟婼的話複述給蘇鴻煊聽,然後問:“你覺得他們目的就是這麼單純嗎?”
蘇鴻煊也想不出來,他們大費周章來此,隻是為了一個能證明秦禛身份的物件?就算證明了身份,他們也沒有辦法推翻梁帝自立為王。
葉甯竹沉默片刻道:“罷了,靜觀其變吧。”
蘇鴻煊點了下頭道:“齊簡的處斬之日放在了後日,屆時你可要去?”
葉甯竹斂下眼眸,沉默片刻後道:“要去的。”
她說不上來如今對齊簡存有什麼樣的态度,說恨好像也沒那麼多恨意了。從前的事,都是前世之事。這一世齊簡沒能得逞,她再去恨又有什麼意義。
做了錯事,就要承受帶來的後果。
兩人回到府内後,時辰已經不早了。葉甯竹沐浴過後躺上床,卻是怎麼都睡不着。
她躺在蘇鴻煊的懷裡說:“之後我們回幽州,定要好好重建幽州城。”
“嗯。”蘇鴻煊撩了撩她耳邊的碎發道,“此後若沒有戰争,我便與你行遍天下,不必總在幽州度日。”
“好啊。”葉甯竹答道,“不過重建幽州的錢可要讓朝廷來出!”
這說什麼都應該是朝廷應該擔下的,他們可不能吃這種虧。
蘇鴻煊失笑出聲,“知道了,我會上奏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些無關緊要的事,沒過多久,卻聽見了門外有人喚了一聲“殿下”。
葉甯竹愣了愣,意識到是在叫自己,與蘇鴻煊一同坐起身來。
他披了件外衣出去看了看,片刻後走進來道:“是宮裡的人。”
葉甯竹不解反問道:“宮裡的人找我做什麼?”
蘇鴻煊解釋道:“是陛下尋你。”
葉甯竹垂下頭,在想自己要不要入宮去。皇兄已然知道她回了京,又瞧見她與蘇鴻煊一起入宮,同進同出,定然也猜到了他們的關系。
如今尋她入宮,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阿竹,去吧。”蘇鴻煊道,“陛下總歸是你的皇兄。”
兄妹之情……葉甯竹起初以為這是最堅不可摧的關系,可到頭來還是一觸即破。
陛下沒有下旨來讓她入宮,隻是派人來請,若她不願,自是可以不去。可葉甯竹想不到自己有不去的理由,或許她打心底裡仍然将陛下當做皇兄,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是她的皇兄。
她連夜入了宮,獨自一人來到了太和殿。殿内沒有點燈,可她好像借着月色能看清那個坐在龍椅之上,有些孤獨的身影。
皇兄十六歲那年登基,至今已有十餘年。這十餘年中,他攬下了一切的責任。
葉甯竹想,他這一路走來也不容易。她走過去點上了幾盞燈,殿内一下子亮起來,她看向皇兄,淡淡道:“尋我何事?”
皇兄擡起頭緩緩道:“什麼時候回京的?你不是說……”
葉甯竹解釋道:“皇兄,我和阿煊成婚了。”
陛下愣了片刻,點頭道:“他确實能與你相配。”
片刻,他突然喚了一聲“阿竹”,葉甯竹直視着他,相顧無言。
陛下移開視線,閉上眼沉了口氣道:“是朕對不起你。”
“皇兄。”葉甯竹走近了些,平靜道,“你能信我一次嗎?”
陛下沉默着不言語,他似乎知道葉甯竹會說什麼,可他能信嗎?
“我和阿煊自始至終都不曾生過反叛之心,可從來都是你不願意信。”葉甯竹道,“這一次你召阿煊回京,若非是梁國使臣突然來訪,你處置完齊簡,下一個就該是阿煊了。”
“是。”陛下道,他不否認自己的想法,作為皇帝,有些權力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葉甯竹笑了一下反問道:“那皇兄如今将兵權握在手中,可安心了?”
若是這麼輕易便可安心,他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皇兄。
陛下怔愣了許久,他是否安心了?自從蘇鴻煊交出手中的兵權後,他好像比從前還要擔心。
擔心邊關的将士不滿,擔心他們裡應外合,更擔心這個皇位總有一日要拱手讓人。可明明兵權在蘇鴻煊手中時,他隻需要在意蘇鴻煊。
“你的意思是,朕做錯了?”陛下有些茫然。
葉甯竹搖了下頭道:“阿煊忠于你,忠于國。倘若你認為握緊兵權才能讓自己安心,阿煊一定會上交。”
她頓了頓道:“可是皇兄,不要再用其他法子來試探我們的忠心了。”
殿中陷入一片沉寂,她不知道自己的話,皇兄究竟聽進去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會戒備,可對她而言,她所能做的都做了。
“皇兄,你今日深夜找我來,總不該是為了和我說這些。”葉甯竹道。
陛下順着她的話說道:“梁國使臣突然來訪,也是你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