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修看他走神的模樣，還以為他是沒想明白，隻好放下芥蒂走上前去，給南潼瑰遞去一個禮貌的眼神：“南司長，可否讓鄙人再發表一些見解？”

南潼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楚明修向他點頭緻意，随後也從哪裡掏出一隻皮手套來戴上，蹲到姜啟身邊，用手指抵着屍體頸部的創口，耐心和他解釋道：“再看這兒，這創口哆開很小，也沒有收縮，你可知這代表着什麼？”

一旁被搶了活的南司長眼皮一跳，而掌燈人隻是看着對方再次眨了眨眼，很誠實地說道：“在下不知，請譽之兄賜教。”

譽之兄被那“求知的眼神”看得一陣心悸，差點沒忍住來了一句“代表着你真可愛”，好容易才繃住嘴角，正經的聲線沒能繃住，語尾還有些收不住的笑意：“代表着這處損傷是死後造成的，也就是說，此處肯定不會是緻命傷，明白了嗎，掌燈人？他大抵就是被一刀穿心至死的。”

姜啟哦了一聲，又轉頭看向南潼瑰，得到了他“楚公子說的不錯”的回複後，看向楚明修的眼神瞬間帶了幾分崇拜：“譽之莫非也當過仵作？懂得可真多。”

楚明修不是很想在那位南司長面前當開屏孔雀，拼盡全力才壓制住了上揚的嘴角，淡然道：“沒什麼，多殺……咳咳咳，見多識廣，略通一二罷了。真論起驗屍經驗，肯定是不如南大人的，鄙人班門弄斧，還望海涵。”

一番話（除了差點說漏嘴的）說的客氣無比，南潼瑰本來就不甚在意，此刻更是略帶欣賞地瞟了他一眼，接下了話題：“楚公子不必謙虛，您的推斷十分可靠，與我别無二緻。緻命傷顯然是張太守胸口這處生前傷，稍後打開衣物，下身那處都極有可能是死後傷。”

“二位是想說，如果兇手真是那位姑娘，她沒必要在殺了人後，還給對方的脖子上勒一道嗎？”姜啟覺得他們話裡還有好多話，但他聽不出來，隻得自己找些淺顯的點問問。

“等審訊的時候，掌燈人自會明白。”南潼瑰先賣了個關子，然後輕輕掰過張太守死相猙獰的臉，示意他來看，“或者掌燈人來看看這裡，說不定也就明白了。”

姜啟連忙将身體前傾湊上去細細查看，張太守的右臉上有一排豎着的月牙形印子，周圍還有些細小的紅色顆粒，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什麼情況下能留下這樣的痕迹，隻好擡頭向已經站起來拆手套了的楚明修眼神求助。

誰知這會兒連楚公子也買起關子來了，眉眼彎彎地一笑，安撫道：“别急，到時候一起告訴你。”

掌燈人略有不滿地起身，正要開口，就被一根伸進黑紗裡的手指按住了唇，一聲“譽之”卡在了喉嚨裡。

楚明修趁南潼瑰的視線還沒轉過來，飛快地收回手指，小聲嚴肅地道：“我真不告訴你了，不許再喊譽之撒嬌了。”

雖然當初極力要求對方喊譽之的人就是自己，但他還真沒想到姜啟竟然就這麼習慣了這個稱呼。一聲一聲的雖然沒什麼情感起伏，但傳到他耳裡就能和仙樂一樣悅耳動聽，且殺傷力極大。現在搞得他想當謎語人看樂子都得建立強大的心理防線，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後在這種場合，非得禁止他這麼喊才行，否則他楚明修處事不驚的形象要不保。

姜啟自然是猜不到他的心思，見他不肯說，也很乖地沒有追問，現在這場合，也不适合細究“喊譽之”等于“撒嬌”這一蠻不講理的說法，因為南司長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查驗，将視線移了過來。

“掌燈人可要随我一起去訊問那名女子？”他摘下手套，聲線四平八穩，臉上也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比起剛見到現場時顯然多出了一股胸有成竹之氣：

“等訊問完，刑部司衆捕快和您，應該就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