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賤有些踉跄的往後退了兩步,有些狼狽的躲着泠曦的視線,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重新坐回了業火旁。
氣氛仿佛凝成一團,将處在同一空間的兩個人都給攪了進去,連帶着兩人的心也變得有些慌亂。
就在泠曦以為今晚上兩個人都不會再出聲的時候,汝賤對着正燃燒的火焰說:“如果可以,我也想過良田三畝,庭院一間的生活。”
這聲音太輕了,汝賤甚至是拿氣音說的,但是泠曦還是聽見了。
外面的雨勢似乎是在減小,泠曦估摸着,用不了幾個時辰應該就會停了。
汝賤蜷縮着身子好像已經睡着了,泠曦依舊在打坐。
泠曦在内心盤算,約莫着到辰時一刻,外面的雨已經完全停了。
他撤了結界,準備動身前去尋找這裡駐守的兇獸。
外面的草木經過一夜黑雨的洗禮,葉面上卻依舊濃翠欲滴,雨水所過之境不見一絲污穢,反倒是閃着令人欣往的鮮綠。
看似好像周圍所有的泥塵皆被雨水盡數沖去,但是泠曦在外面并未聞到如同人間雨後林間清新的味道,反倒是一股刺鼻的氣味。
泠曦立馬捂住口鼻,他心道:——這雨有毒!
他立馬鎖住自己的口鼻,不讓這氣味侵蝕他。然後轉身看着還穿着自己中衣的汝賤,也順手将她的口鼻都封住。
“你跟我走。”泠曦面無表情道。
“不了公子,”汝賤朝他颔首,“此後,無論遇到何事,那都是汝賤的命了。公子還是不要插手我這窮兇極惡之人的事情較好。”
泠曦微蹙了下眉,再次問道:“你走不走。”
聽他語氣不善,汝賤當即也來了脾性,擡起一張瓷白的小臉就沖他一字一頓的說:“不,走!”
然後,還未等走的字音落下,她的後頸遭人一記輕砍,就看着泠曦的臉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泠曦穩穩的接住她,将她的魂魄收攏,小心的放到鎖魂囊裡,就轉身向叢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即使泠曦萬般小心這草木上的雨水,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蹭到了他的衣袍,最終所觸之處皆是一片黝黑,他索性開了結界将自己整個人都罩了起來。
在泠曦看不見的地方,時不時的就會有拳頭大小的蟲子悄無聲息的撲到泠曦的結界上,試圖咬穿結界去吸他的血,誰料剛一觸碰,就立馬消散的無影無蹤。
走了一段路,他有些警惕的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裡的景象實在是太過相似了,如果不是泠曦手中拿着指向針,他真的會懷疑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如果有人或者是鬼在這裡,就算是走對了方向,或許還是會被這一模一樣的場景給迷惑,最終陷入無限的掙紮中。
不過按照無間煉獄的傳言,這一段路安靜的有些不像話了。
他初進無間煉獄之時就遇見了一個十二足的巨型蜈蚣獸,但是從離開山洞到現在除了那些無關痛癢的吸血蟲,他甚至都沒有看見一個獸的影子。
——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泠曦屏息凝神,将鎖魂囊收好,不放過周圍一絲細微的聲音。
周圍萬籁俱寂,一道有些滑粘的軀體堪堪擦過旁邊灌木肥碩的葉子,發出了令人不易察覺的聲響。
泠曦并未放過這道聲響,這東西應該跟了他有一路了,到現在在被發現,修為應該不低。
佩劍悄無聲息的出鞘,泠曦心中微動。
“什麼東西,出來拜我,”既然修為不低,應該就有神識,不會有東西會想在窈冥跟閻王硬碰硬的,想清楚後,泠曦也不準備浪費力氣打了,畢竟這些獸就應該在這裡懲治那些魂靈,“吾乃閻王,莫要不識好歹!”
一聲令下,一個通體烏黑的的蟒形獸從茂密的灌木低下緩緩的擡起身來,由于身形巨大,不少挂在蛟蟒身上用以掩藏的草木被它的身軀帶的連根拔起。
一時之間豁然轟塌的樹木沉重的砸倒在地,塵土混着雨水,周圍濺起不少泥漿,泠曦一躍而起,穩穩的落到了負暄布滿鱗片的頭上。
“在下負暄,”蛟蟒靈活的躬下身子,低了低頭,“拜見閻王。”
“免禮,”泠曦負手而立,輕巧的轉了個身,“你出現的正好,帶我去找你們這的兇獸。”
“是。”
負暄開始用它颀長無比的後半身一點一點的蠕動,雖然體格非常,但是罕見的靈活,速度飛快,沿路低矮的草木都被擠壓在它的身下,最後融進泥濘中。
周圍翠綠的景色從眼前快速的略過,泠曦心中盤算着。
汝賤似乎是已經醒了,鎖魂囊此刻正不安分的跳動着,泠曦用兩指凝了些靈力,輕輕的撫了兩下,這才又安靜下來。
負暄能修煉成如今的模樣,對這無間煉獄也是極了解的,倏爾,四周豁然開朗,方才還隐天蔽日的高大樹木此刻已經零散了不少,漏出些許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