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别喊,别喊。”雙葉從最初的慌張裡回過神來。她是這三人中相對年長的,見過的事情也比兩位姑娘相對多一些。雖然有些一知半解,但雙葉在出聲時便有了自己的判斷:“我們姑娘該是來月事了。”
說到這裡,她壓低聲音:“這也不是什麼光彩事。隻怕今日我們姑娘不能陪穆姑娘玩了,奴婢要幫姑娘收拾一下,還得去回禀夫人。”
穆南生沒聽過‘月事’為何物,她家裡除了娘,就是三個哥哥。哥哥們生的魁梧英勇,各個都在沙場上征戰,為國效力,是以她從來沒有見過此類的事情。
哪怕雙葉表現沉穩,她仍舊驚恐,抓着雙葉的胳膊向她确認:“不會有性命之憂吧?”
“不會的,穆姑娘,您以後也會有的。”雙葉聲音還是壓的很低,是在談論一個并不想提及的秘密。
穆南生還想說話,孔垂容沒忍住出聲:“你快回去吧,明日再來找我。你總不能要我一直這般靜止不動?”
“對,你說的對。”
穆南生匆匆忙忙離開了,走的時候還絆到門檻,踉跄兩下,到底還是站穩了。
雙葉叫門口的小丫頭去請來了夫人,又為孔垂容重新換洗過。
等到一切打點妥當,孔垂容在自己的閨房内見到了母親,孔方氏。
孔方氏坐在胡床之上,向女兒招手。待孔垂容過去了,侍女們自然放下珠簾,關上門,隔絕了外間一切可能的幹擾。
孔垂容坐在母親身前,從未覺得自己的房間如此昏暗,隻一束光從門縫透出一點來,卻沒能照亮屋中景象。
“娘。”孔垂容今日确實吓了個好歹,伏在孔方氏的膝頭喃喃喚她時帶了點兒鼻音。
孔方氏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額發,“阿容呀,從今日起,你便是長大了。”
“長大以後,萬不可再像小時那般任性了。”孔方氏溫溫柔柔的聲音裡,滿是對女兒的關切擔憂,“要柔順,要聽話。等到娘和你爹爹為你尋到一戶好人家,嫁過去後要好好聽夫君的話,不可造次,不可僭越,知道嗎?”
孔垂容在母親膝頭聽出一絲異樣。她的手捏着母親衣袖一角,問:“為何要尋一戶好人家?爹和娘不是都說過,待阿容長大了,要把阿容許給南生的嗎?”
孔方氏的笑聲在她的頭頂低低的響起來,“傻孩子,那是說笑話,當不得真的。”
孔垂容的手微微用力,撐着母親的膝蓋坐直身體,一雙美目盯着母親,難以置信:“不,娘,女兒不想嫁給别人,隻想嫁給南生。”
孔方氏觀她神情,見她認真,也收起笑意,換上驚訝:“阿容,女子和女子如何能成親?爹娘,還有你穆家叔叔嬸嬸不過都是在玩笑話,從來沒有當真過的。你若是說笑也罷了,萬不可把這荒唐念頭存在心裡呀!”
“荒、荒唐……?”孔垂容呆呆看着母親,“可是娘……”
孔方氏不等她再說了。
這女兒是她唯一的孩子,從小難免嬌慣了些,養的也天真。要和穆南生成親的話,從前大家都說過,但是所有人都隻當小孩子玩笑,無人在意的。
可如今孔垂容長大了,這樣的話自然也說不得。
“好了,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阿容,娘是為你好,你要曉得。”
孔垂容還是呆呆的,但應一句:“女兒知道了。”
孔方氏知道她還是沒有回過神,也不欲再多說,摸一摸她的額發,溫柔道:“你這幾日身子不适,先生那邊我已同你告假,你也不要玩樂,好好收一收性子吧。”
“……娘。”
孔垂容沒能拉住離開的母親的衣袖。她的喊話被孔方氏丢在了身後,她舉起來在半空的手重新落下。
房門關上了,連同剛才還殘存的那一束光一起,被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