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花灑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雨珠,隻不過是熱的,熱氣很快蔓延這間狹小浴室,使她宛若雲霧間,就連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都覺得有些空空蕩蕩,許禾忙着關掉敞開的花灑,回複道:“我剛才在洗澡,怎麼了?到底有沒有?”
她有點急,畢竟是謝沉征他媽第一次送她東西,弄丢了總歸不好。
電話那邊的水流聲停止了,隻剩下她克制卻有點軟捏的嗓音,謝沉征卻隻是冷着聲問她,“你買的?”
這口氣怎麼感覺和審犯人似的,還真是得了職業病......本就疲乏,所以她一聽謝沉征這語氣,頓時來脾氣了,沒好氣的說道:“不是,你媽送的,什麼東西?”
“......”
謝沉征嘴角一抽,‘啪嗒’無聲将盒子一關,又原封不動的将袋子放回原處,他刮過眉骨,幽幽道:“你抽空來拿還是我送過去?”
“我去拿吧。”
“行,那先放我這。”
挂了電話後,謝沉征看着放在後座的粉色袋子,突兀又極其醒目,打破了他規整統一的秩序,謝沉征覺得不妥,又拿出來放到後備箱,箱門一落鎖,他沒再多看一眼。
許禾從浴室裡出來時,看見于悅可正趴在床上玩手機,她悄聲走過去拍了她床沿一下,“還不睡覺。”
“吓死我了你……”
自從學校裡出了黃語嫣這檔子事,聽說有些寝室大晚上睡覺都要敞着夜燈,上兩道門鎖,就連于悅可都時不時感到後怕。
她轉了個身,又朝許禾移動了兩下,亮出手機給她看,“今天你走後,隔壁寝室給我推薦的,我先試試,要是靠譜的話,也推薦給你。”
嫩綠色的界面框,分列兩排的各種類型的帥哥圖片,許禾看見她點開的内容,眼尾一挑,多了幾分不可思議,“相親的?你還信這個?”
她眼底一閃,湊過來給許禾八卦,“隔壁宿舍的王琪和她男朋友就從這上邊認識的,聽着還挺靠譜,反正我要是再找不到,這個假期我就别想好過,我媽肯定給我安排上相親,與其這樣,我還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她說着伸了個懶腰。
“你可别着急,結婚這種事最忌諱着急”,許禾想了想她和謝沉征的相親經曆,秃噜了一嘴。
于悅可翻了個身,又從床上坐起來,“我倒是不急,我媽急,不過你說的好像你是過來人似的,還挺是那會兒事啊。”
許禾連忙打了個哈欠,折回她書桌前,“不說了,困。”
“嘿,你今天困的這麼早......”
“不早了......”許禾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身子躺在闆硬的木制床闆上的那一刻,她感到骨頭都要酥了。
鋪着單色調床單的單人床,她來回翻了兩個身,小床吱呀的響了一下,沒有那夜舒适的床墊和真絲枕巾,就連周身散發的氣息都大有不同,許禾昏沉的睡着了。
“——潮濕的雨開始下,連帶着空氣都是潮濕的,在長滿青苔的石闆街,在那個紅房子前,有個人彎腰抓起地上的青苔,開始往臉上抹,又開始砸他,泥土占滿了全身,白襯衫變得肮髒又帶着抹開的綠,他卻在笑......不知為什麼,他又開始死盯着他看......
那雙眼睛,像隻死掉的金魚那般,泛着眼泡,恨不得想要将他剝皮抽筋......”
“不要!”
許禾一下子驚醒,她又夢到那個人。
那個半黑半白的人,他走向她,唇角向下壓着,帶着一臉苦相和悲傷,向她伸出手,瞬間,她感到自己脖頸被人掐住......
許禾大口大口喘息着,她聽見寝室空調嗡嗡的響聲,看見沒關嚴實的窗簾縫隙中透過的路邊的燈光,然後,聽見一陣淺淺的鼾聲,那是于悅可在打呼。
她那緊攥着睡衣的雙手才緩緩松開,她手心裡濕着汗,睡衣下擺皺的像是塊攤開的紙球。
許禾深歎了口氣,将夏涼被拉過,又重新搭在身上,她側了個身,手機燈光亮了下,許禾看清了時間——淩晨三點半。
還有一個多小時,夏日的天就要亮了。可許禾卻睡不着了,幹脆起床,将書桌上看了一大半的《社會心理學》讀完,拿起筆來在上面勾勾畫畫。
與此同時,警局辦公室内仍還亮着一盞夜燈,謝沉征自打醒來後,便再也睡不着了,他手肘搭在額上,緩緩捏了下眉心,又倏爾從沙發上坐起來,眼底黑幽幽的,盯着茶幾上擺放的案件。
黃語嫣案的現場太幹淨了,幹淨的第二個人的存在宛如鬼魅。
直到清晨,辦公室外傳來一陣刺啦問候的吵吵聲,謝沉征才揉了揉脖頸,起身去洗漱。
謝沉征換了身幹淨衣服,坐在老李身旁的空位上,看着顯示屏,屏幕上放着濱河小區的所有監控錄像。
謝沉征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監控,說道:“現在,初步可以排除王肅,有個問題,我們之前都忽略了,黃語嫣在濱河小區的住宅是三年前她母親臨死前過繼給她的,但知道黃語嫣有這處住宅的人卻很少,所以,我們現在以濱河小區為中心調查黃語嫣的社會關系網,并且嫌疑人一定會經常出入濱河小區進行踩點摸排,當然,現場沒有撬鎖痕迹,而且場面幹淨,不留痕迹,所以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而且這人有良好的反偵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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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禾因為昨晚的噩夢,白天哈欠不斷,而且接二連三的做相似的夢,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壓力過大,所以才導緻自己頻繁做夢。
好不容易熬過下午的課,許禾沒去吃飯,直接回去補覺,但直到于悅可給她帶回晚飯時,許禾還沒睡,她精神困倦的要命,但自己隻要一閉眼,那個夢就毫無預兆的跳進自己腦海裡。
“你醒了?快下來吃飯,給你帶的三鮮小馄饨”,于悅可拍了拍她的床沿,許禾垂喪着腦袋支應了一聲,從床上下來,摸過放在書桌上的皮圈,邊紮頭發邊聞了聞塑料盒子裡裝的小馄饨兒。
那種醋、醬油汁兒、蔥花和蒜末還有白芝麻在馄饨湯水裡炸開花的味道,還真是挺帶勁兒,在這麻雀小小的寝室裡,聞着格外香兒。
她聞着味兒,精神都好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