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征,你有在聽我說麼?”許禾疑慮,見他背身站在自己眼前的無光之地,窗外那點兒稀碎的橘黃色燈光根本不足以鋪亮這一大片落地窗。
謝沉征悶聲一嗯,情緒有些刻意壓制,他說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對了,我剛才去看了監控,有個小孩玩遙控小汽車,正好碰到你腳邊。”
“?”
原來他去查監控了。
許禾心一跳,揉腳踝的手掌都停下了,想起剛才自己差點跌倒的醜樣,還真不敢相信竟然是個遙控小汽車導緻的。
謝沉征見她一臉悶悶樣,反問道:“怎麼?還要把小孩叫來給你道歉?”
“不是......我就是沒想到你還去查監控了......”許禾聲音越來越小,她匆匆低頭,雙臂抱膝,一隻手掌緩緩揉着扭傷處,談不上多疼,隻是霎時而來的寂靜讓她有點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胸腔悶聲跳動着,兩人一站一坐,彼此遙遙相對,她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和黑暗一道,融合為一。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短瞬的平靜,謝沉征隻寥寥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臨走前,他瞧了眼許禾她腳踝那處绯紅色,說道:“這段時間就待在着吧,我讓李嫂來照顧你,你導師那邊我會找人去說。”
他匆忙囑咐,許禾卻一愣,乍然聽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
“等等!”許禾在刹那之間對上他的眼神,一下子她全都明白了,戲台已經搭好,自己不過是他順勢而為推上台登場亮相的小醜,就算沒有她許禾,也會有其他人替他完成這場‘抛磚引玉’的戲。
許禾捏緊了拳頭,看着謝沉征漆黑的不能再漆黑的眼神,她終究是什麼都沒有問出聲,隻是輕道了一句:“注意安全。”
她有些緊抿的唇,通透的眼眸讓謝沉征無法自控的微微抽動了下嘴角,如同蝴蝶振翅那般微弱而不易察覺,但話到嘴邊,他卻隻說出來個“好”。
漆黑的夜因為一輛輛警車亮起的紅藍色光燈而不再漆黑,紅綠燈暢通無阻,所經之處路旁行人駐足觀望,濱河小區3單元門口被圍的水洩不通,警員們隔着一條醒目的警戒線維持着秩序,界限之外的人在看戲,隻言片語潦草定性,界限之内,不肖片刻,程卓就被人從通明的破舊樓道裡帶出來。
謝沉征走在一群人的最後面,不着痕迹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看客。
嗚嚷的,唏噓的,熱騰的,一切都像夏日炸開的水花,在耳邊刺啦刺啦響起,謝沉征卻一反常态的擰緊眉頭,目光落在一處暗角,那兒隻有一隻大黃狗哈着氣兒看他。
這年頭連狗都出來湊熱鬧,還真是有點兒可笑。
老陸啪一下拍了一下謝沉征的肩頭,“行了,今晚有得熬咯。”
謝沉征牽唇笑了笑,“沒想到這麼順利。”
但這一切才隻是開始。
警局,203審訊室。
“我說了,我确實認識黃語嫣,也去過她家,但我并沒有殺人,這次去是想拿回落在那裡的胸牌,但你們不會就因為一個胸牌定我的罪吧?簡直太可笑了。”
程卓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身上還穿着出席學術論壇時的灰咖色西裝,隻是沒了領帶,衣服面料也出了好些褶子,用發膠固定而成的發絲開始淩亂,但他卻顯得絲毫不慌不忙,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緘口不言,淡定的等待律師的到來。
“确實可笑,但我們不僅發現了胸牌,還在黃語嫣家的魚缸裡發現了半截電話卡,老陸将袋子往前一推,“你那張卡估計忘銷了吧?不過沒關系,現在科技發達,我們有的是辦法,你現在主動說出來,還能争取寬大處理。”
程卓扶着眼鏡儒雅的笑了一聲,他本就偏瘦的臉上顯出幾道褶子,堆在眼角處,但顯得可怖,像是被小細刀切過一般,又密又長,“警官,您看您說笑了不是,我根本沒殺人,我主動什麼?你說的電話卡什麼的,你們可以去查,手機什麼的不都給你們了麼,還是我主動的,我就是希望好好配合你們警方,能夠盡快破案,好還我清白。”
陸良見他油鹽不進,直接使大招,拿出三張圖,圖片上的‘女人’在燈光底下,卻透着一股陰森滑稽,藍色翠花裙子和挑染藍發,粉色蓬蓬裙和金色長直發,以及一套包臀緊身裙配黑色高跟鞋還有一頭大波浪。
陸良指着三張圖對程卓說:“你仔細看看,這幾個人都是你吧?這兩張都是在蘭缪酒吧拍的,這張是在濱河小區拍到的,我們已經在查過你的消費記錄,證實這些衣服都是你購買的,程卓,你以為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把你抓來審?我勸你還是實相點。”
程卓掃了一眼,很坦然的說道:“警官,cosplay犯法麼?”
見他這麼堂而皇之的承認,老陸臉色一緊,幹了這麼多年警察,什麼變态都見過,但一個衣冠楚楚一本正經的男醫生竟然喜歡cos女裝,還真是奇葩。
他一時間沒控制住,咂摸道:“呵呵,你這兒玩變裝還是變态,這......”
陸良感到耳麥裡傳來一陣微咳聲,後面的話也自然收回去,意識到自己失态,他端起杯子咕咚喝了兩口水,這才将心底那股子惡心勁兒壓下去。
他盯着程卓說着:“但你cos誰不行,非得cos死者?你說有沒有關系。”
程卓倒是很不屑一顧地擺手:“那又如何?誰規定的不能cos死人?怎麼,你們沒證據,還打算刑訊逼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