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差點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艾丁給他傳消息時,他仍心存僥幸。
他以為柯明安在外風評再怎麼惡劣,也不至于拿人當祭品,這一旦傳出去黑暗教廷就會成為衆矢之的,整個大陸都會齊心協力滅殺他們。
大陸上的信仰并沒有那麼極端,信仰黑暗并不會被打為異端,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常年死對頭,但是隻是正常的競争關系,互相看不順眼習慣性給對方使絆子罷了。
上層隐約得到了點消息,推測黑暗教廷可能走了歪路,真要像吟遊詩人編造的故事那樣毀滅世界,帶大家一起玩完,如果不是這樣,甚至不會派他這種級别的來探查。
人祭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原本搖擺不定的其他教派,立馬就會站到黑暗教廷的對立面。
西奧多頂替身份潛進來,短短幾日便輕而易舉看到了這等信息,他卻半點笑不出來。
面前這個人身上鮮活的生命氣息,他無法欺騙自己。
是他癡心妄想,黑暗教廷,黑暗聖子,居然真的能做出這種事。
祭祀要持續整整七天,一天舉行一場祭祀,那便是整整四十九個人。
之前的心軟就像一場笑話,他放過了柯明安,柯明安轉身便對平民展開殺戮。
柯明安看着跪了一地的“祭品”,眼裡有些疑惑:“西奧多,把他們扶起來。”
跪地上幹什麼?地上這一個個年紀都比他大,他還小不想折壽。
西奧多沉默地上前,手裡不知何時,長劍已經在握。
他看着站在面前,眼神還是那樣無辜的柯明安,他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何等惡劣的事。
天然的惡,有的人就是天生壞種,西奧多在内心默念,讓自己狠下心。
隻要一劍,面前這個家夥就會徹底失去生息。
柯明安不知道他内心湧動着多麼危險的想法,他隻覺得這個守護者又不讨喜了起來:“萊卡,你來。”
萊卡趕緊跑過去接替工作。
他法杖啪的一聲打在西奧多手背上,沒有收力氣:“你這個樣子給誰看,不會祭祀流程就滾下去。”
西奧多手骨用力痙攣,耗費了很大力氣才沒有一劍劈上去,他沒有理睬萊卡,壓着眉頭看柯明安,不太好惹的臉上平靜無波,但越是沉寂的水潭就越是危險,柯明安覺得毛毛的。
使喚一下,至于嗎?他面不改色的後退到萊卡身後。
西奧多環視周圍,手裡的劍微微揚起,柯明安遠遠伸手戳了一下他:“你生氣了?”
他好像自始至終沒和其他人一個畫風,在西奧多快要被怒火逼瘋的時候,柯明安還像個沒長大的熊孩子一樣去撩撥火源。
近在咫尺的哀嚎充耳不聞,西奧多目光沉沉,正打算開口的時候,一直被束縛的一個女人掙脫了口中的枷鎖,她咳出兩口血,說出來的話制止了西奧多接下來的動作。
“安殿下!請盡快淨化我們吧!”
西奧多的動作停在那裡,他看向那個女人,她眼睛也紅了一片,但是裡面沒有憎恨,隻有哀求和希冀。
柯明安立馬抛下了西奧多,帶着黃金飾品的手掌撫住女人的眼睛,戒指觸碰到皮膚時她明顯感到痛苦,但眼神卻露出得救了的恍然。
黑暗聖子,用不符合外界傳聞的聖潔表情,憐憫這隻可憐的羔羊:“我會帶你們回家的。”
西奧多緘默。
她是發自内心的希望得到柯明安的淨化。
底下站着的教衆齊齊把頭低下,似乎在為她祈禱。
好像有什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柯明安的法杖點上七位祭品的額頭,他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朦胧起來,灰色的膜覆蓋眼球,顯得有幾分邪惡。
魔法的輕響環繞在祭壇周圍,似是一人獨唱,又似是群體呢喃。
柯明安肅穆着臉,手裡幻化出一把銀色的小匕首,撲哧一聲,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教衆們齊齊跪下,萊卡眼神非常擔心,但更多的是虔誠與狂熱。
西奧多相信,就算此時柯明安說月亮是為自己而生的,萊卡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相信。
柯明安的血覆蓋在祭品的眼睛,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踏空而起,血色與月亮的銀色相映,白皙的手掌在空中勾勒出複雜的花紋,祭品發出了痛苦的嘶鳴,白色的光從他們身上湧出,彙聚到半空。
柯明安看着環繞周身的白光,臉色有些發白,最終還是眼一閉把它們收進體内。
他落到地上,踩出幾個血腳印,手上的傷口停止了流血。
指尖擦上眼角,留下一抹紅痕,月光下的臉白得徹底,又豔得出奇,像一隻吸人精氣的妖精。
西奧多内心的火被躁動的風撲滅,隻留下一絲餘燼。
他在奢望什麼,這分明就是徹徹底底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