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皇少蒼起床,按照習慣,先疊了被,然後去喊醒師尊。
來到床前,卻見到聞風笑已經起床,坐在床上,手裡捧着徒弟的衣服。
“師尊今日起得早。”皇少蒼一邊幫他整理堆在腳邊的被褥一邊說道。
“蒼兒啊,今天不去上課了,一會跟為師去鎮子裡,給你裁兩件新衣裳。”他把手中皇少蒼的衣服鋪在床上,指着腋下處:
“你看,都撐破了。”
“唉?不必勞煩師尊,我跟管事的說一聲,能換到新衣服。”皇少蒼有些受寵若驚。
“換到的是你師姐們的舊衣服,哪裡是新衣?”聞風笑皺眉。
“那……也沒什麼。”皇少蒼垂下臉,小聲道:“不然就要師尊破費了。”
“我還差這幾個錢嗎?”聞風笑不滿道:“你要去領前輩的舊衣服,可以,留着換洗穿,但不妨礙我給你買新的。
都做了我身邊的人了,還隻能穿破舊衣裳,這帶出去叫别人怎麼想?不顯得我欺負人嗎?”
見聞風笑這樣說,少蒼自是心裡欣喜,便規規矩矩地行禮:
“多謝師尊。”
說實話,作為他目前唯一的大弟子,皇少蒼是能感覺到聞風笑對自己的偏愛的。
在這份獨享被第二人打破前,就讓他多感受幾回,也不壞。
早飯後,兩人一起去了鎮子上的裁縫鋪。
陰陽劍派裡門徒多,時常需要采買新的布匹給長大的弟子們裁新衣裳,包括去鐵匠鋪訂購新的兵器。
這些事都有專門的人辦理,但聞風笑作為門主,别說店裡的人,全鎮就沒幾個人不認識他。
店主一見到他就上前奉承。
“好久不見啊,聞門主,來買衣裳嗎?我這裡給您留着上好的布料,您要不要看看花色?”
聞風笑也是有點潔癖的,他這人的潔癖和舒陽那種衛生潔癖不一樣,這種帶着世俗勁去粘他的,他最讨厭了。
況且聞風笑雖然對别人大方,但在吃穿上,并不那麼講究,他自己翻來覆去幾件衣服能穿好些年。
他縮着脖子,和老闆拉出一些距離,然後指了指身邊的皇少蒼:
“給我徒弟量一下身段,今天是給他買裙子。”
“裙子?”皇少蒼注意到了關鍵字。
“蒼兒。”
聞風笑故意壓低嗓音,語氣裡夾雜着一絲威脅,同時撇了老闆一眼,又快速收回眼神,提醒他在外還需要僞裝身份。
眼前這個穿素色裙子紮單尾麻花辮的小美人頓時不高興了:“我就不能有一套男裝嗎?舒玉她們都有。”
他小聲嘟囔道。
聞風笑擡起他的下巴,一臉友善無害的笑臉:“不能有哦,要聽師尊的話,不然我就不疼你了。”
“好吧。”幼稚的,對小孩子才管用的威脅。
但,對某個靈魂是成年人的家夥,也十分管用。
“老闆?”聞風笑再度去櫃台喊人。
“來了。”老闆馬上進入營業模式,拿出了尺子,細細給男孩量身。
皇少蒼像木樁似的站着,攤開手。無聊得緊,就開始觀察店裡的貨物,看着看着,卻見到聞風笑站在金銀首飾那一欄挑挑揀揀,手裡拿起的東西,顯然是女人穿戴的。
難道說,他有心上人了嗎?——皇少蒼當然會這麼想,聞風笑雖然常自誇帥氣多金,但這不是他自戀,而是事實。
這麼英俊開朗也常在茶館酒鋪流連的人,怎麼會缺少結識妙齡女子的機會?
他至今為止還單身這一點,才稀奇。因為修了陰陽道門,容易被誤會出世無俗欲,所以才少有人說媒吧?
聞風笑擡眼,他是習武之人,有一定警覺性,自然發現少蒼在看他。
也不是第一次抓包了,後來他發現自己往往要什麼物件,還未開口,少蒼就能給他備好,估計是這孩子真心想當好這個小姓,所以才凡事都仔細觀察。
他也不傻,自己挑女子物件,皇少蒼會想什麼,他是能判到的。
便說道:“下月初是舒玉生辰,要給她買點禮物,以讨師兄歡心。”
與其說是讨舒陽歡心,不如說是預防他教育自己。
“嗯。”少蒼知道舒陽和他的關系,理解地點頭。
“我記得你也是冬天生日,就這幾天了吧?蒼兒有喜歡的首飾嗎?我也給你買件?”
“哎?不用了,師尊。”為什麼要給身為男孩子的自己買女人的首飾啊?就這麼身體力行地給自己扮成女人嗎?
他開始懷疑這個不正經的男人有什麼奇怪嗜好。
皇少蒼本想拒絕,但聞風笑态度也強硬,他拿了一對耳飾,走到徒弟身邊,在他耳邊小聲道:
“把犁上國風格耳環摘了,換上這對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皇少蒼也不再拒絕,看着聞風笑彎腰給自己戴耳環。
這人不喜歡盤頭,總是随意披着長發,動作大了,發絲就會往下滑。
少蒼透着烏黑的長發,聞着他身上被檀香熏過的味道。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他内心難以掩飾的騷動。
自己本不是孩童,卻被困于這副身體裡。到底什麼時候能長得像前世那麼高啊?
聞風笑剛把耳環換完,還沒來得及誇上皇少蒼幾句話。就有官兵們來到店裡,拿着一幅畫像,問衆人:
“見到過這個人沒有?”
畫中正是還穿着太子服的皇少蒼。——他們還在找自己嗎?
少蒼本人有些心虛,站着原地不敢動。
而聞風笑則就是一句話不說,看都懶得看官兵們一眼,跟沒聽到似的,彎着腰繼續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