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倒是一反常态,一點熱情待客的意思都沒有,冷着臉對官兵們說道:
“沒有看到過。您都來了幾回了,我要是能見到,肯定給您親自送官府去,誰不稀罕十萬兩銀子呢,對吧?”
這會子老闆的語氣,跟招待聞風笑這類客人時的态度完全不一樣,從話語中可知,官兵們也不是第一來了。
看來是妨礙到他做生意了,所以老闆的語氣才不怎麼好。
官兵們辦事遇過不少刁難,臉皮也厚,壓根沒把老闆的話往心裡擱。
其中有名兵人瞧了一眼少蒼,道:“你倒是跟畫中人有點相似,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兩人也不客氣,說着話就要動手拿人。
還沒碰到皇少蒼的身體,聞風笑伸出長杖,将他攔下。
他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聞風笑個子不算矮,所以看着氣頭也足。
他撇了那兵人一眼,面帶微笑:
“看清楚了,畫的是男的,我這徒兒可是女孩。”
笑了,但笑法宛如下一秒就要宰了他們一樣。
那兩個官人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他們見皇少蒼紮着麻花辮子,戴着耳環,又穿着女士的裙子,一時半會還真難分辨是男是女。
看臉,長得是挺漂亮的,應該……是女孩吧?
他們盯了一會,再度對上聞風笑時,這人已經睜眼,雖還在微笑,但眼神卻犀利異常,搭上那雙異于常人的金眸,竟透着邪性。
兩個官人不敢多看他的眼睛,也就作罷了。
“罷了,走吧,再去問問别家。”
其中一人在臨走前還對聞風笑說道:
“陰陽門主人脈廣,若是有情報也可以來衙内通報,老爺有賞的。”
聞風笑又眯起了眼睛,笑得人畜無害:
“辛苦二位官爺了,以後去恒豐茶館吃茶,盡管記在下帳上。”
他敢記才怪……
他們走遠了後,皇少蒼才放松下來。他心裡明白,自己不是平白無故逃過一劫。
而是少了聞風笑,他今天就要被抓走了。
齊淵國的皇帝也許是個大人物,但在清溪鎮這麼個小地方,當地人就得多看陰陽劍派臉色。
師尊……在庇護着他啊。——少蒼深深地看了聞風笑一眼。
多少次了?
沒有他,自己根本活不到今天。
他的命就是師尊的。
打發走了二人後,反而是裁縫鋪老闆先松了口氣,他向聞風笑苦訴道:
“哎呀……自前些月,皇上領兵占下犁上國後,這隔三差五就有官兵來拿人問話,破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生意都不好做了。”
聞風笑對鎮上人的家事也熟悉,聽聞此言,皺眉問:
“老闆,你家又沒有同齡男娃,不必這麼憂慮吧?”
老闆喝了一口茶,壓了壓驚後,擺手道:
“我和我媳婦生的是女娃,可我那外甥仔,相貌卻與這畫中人也有幾分相似。那日官爺來把孩子拷走,半月都沒回來,無論怎麼托人打聽,使多少銀子都沒用!
整整半個月啊!沒半點消息,可把家姐一家人給急個半死。
後來孩子放回來,我們問他去哪了。聽他的說法,有很多同齡的男孩都被官兵抓去了,他們是給帶到了皇都,官兵們從大牢裡把之前抓的原犁上國大臣找來認人,他們說不是,才肯放人回家。
這畫像上畫的,到底是誰啊?”
“誰知道呢?腦子正常的人抓一個小孩幹嘛!”聞風笑順着裁縫店老闆的話,可算是逮到機會把趙文亮給罵了。
聽到他們的談話,皇少蒼心裡一驚,他本以為就算真的被官兵抓走,自己死不承認,也總有後路,看來還是他天真了。
若是被犁上國的舊臣看到認出來,他……應該會被處死。
枸姬是靠叛國才讓自己的弟弟皇少卿坐上皇位,哪怕亡國了,得位不正是事實。
犁上國應該有些文武大臣們逃過一劫,那些人裡總有一兩個認死理的,在等着皇少蒼替他們複國。
枸姬和趙文亮都很清楚,真太子皇少蒼,絕對是威脅到他們根基的存在。
聽完老闆訴苦後,聞風笑為了安撫他,便多買了幾件女性飾品。
還順手又添置了兩套現賣的少女裝,都是看起來顔色豔麗的新款,他讓皇少蒼進去裡屋把其中一件換上,另一件包好了帶走。
原本反感穿女裝的皇少蒼,這一回也不多說什麼了,雖然他舉止和服裝還有些違和感,但他已經清楚師尊的苦心。
在回程路上,見四下無人,聞風笑默默地說道:
“明日開始,不許着男裝了。”
“徒兒知道。”皇少蒼乖乖點頭。
聞風笑又道:
“以後要捏着嗓子講話,不适應的話,我讓你同門師姐們教你。别人問起就說你叫黃少蟬,跟蒼字念起來像,我就不必改口了。”
“是。”少蒼理解:“徒兒會努力扮女孩的。但是師尊,弟子到底是男兒身,如今還未變聲,尚可扮女裝,以後長大,男子的身形恐怕也藏不住啊。”
“不必擔心,呆徒弟。”聞風笑刮了下他的鼻子,看着這個少年不樂意地撇嘴,他的心情才不自覺地放松了些:
“過個兩三年,你就不是小孩模樣,跟那畫中孩童也就不像了,到時候,趙文亮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熱衷于找到你。”
“嗯。”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