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退下後，他倒也沒急着走，見少蒼沒動身，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在所以要維持禮節。

聞風笑逗人之心頓起，感歎道：

“長大後就沒一起洗過澡了，要不咱們懷舊一下？”

他還挺不知死活的……皇少蒼看了一眼澡盆，心說這人如果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恐怕就不會說這番話了。

可能會被吓跑吧？

壓制住自己心裡想要就着聞風笑的話，脫了衣服把他按進澡盆裡的念頭。

皇少蒼十分克制地說道：

“我們兩都進去恐怕杜門主家的地闆就要遭殃了，還是各洗各的吧。”

聞風笑聽出他在暗示，澡盆要是夠大就不介意一起洗。

逗人的那個是自己，不過作死之後他也有點扛不住了，一想到共浴的模樣，聞風笑的臉就微微發紅。

他趕緊轉移話題：

“不開玩笑，我先回去了，我那屋的水放久也會涼。”

“師尊慢走。”皇少蒼規規矩矩地送走了師尊。

他關好門窗後，也架不住連日的勞累，頗有些急切地脫了衣裳，進澡盆裡洗去這些日子沉積的灰塵。

玄機門提供的皂液有着别處聞不到的香味，惹得人心醉。

把全身就清洗完畢後，皇少蒼擦着濕發跨出澡盆，杜允梅說過給他們備了新衣裳，皇少蒼也不打算客氣，自己那件在旅行中已經髒舊不堪，剛洗幹淨他可不想穿帶着汗漬的衣服。便打開衣櫃查看玄機門送的新衣。

開啟櫃門後，皇少蒼傻眼了。

杜允梅給他的衣服是犁上國的款式……

她還真是不加掩飾啊。——少蒼苦笑着想。

他并未猶豫太久，還是選擇把犁上國的衣服穿上了身。

帶好武器配件後，皇少蒼走出房門，來到庭院裡看風景。

正直傍晚，晚霞落在清冷的假山石上，給爬過的壁虎帶去幾分暖意。

難得清淨惬意，少蒼很快就感覺有餓了，想想上一頓飯還是早上吃的，餓了也正常，也不知道杜門主幾時請他們吃飯。

“皇公子，你在啊。”一個淡然平靜的聲音從皇少蒼背後傳來。

他轉頭，看到那名為方青的男裝女子，提着籃子走進院内。

皇少蒼沒說話，隻是把雙手擡到額前，用許久未行的犁上國面禮，向她打招呼。

方青點頭示意，把籃子放在院内的石桌上，說道：“離晚膳還有一會，怕貴客餓肚子，杜門主特地給各位準備了些茶點。”

說罷就把籃子打開，将裡面盛的各色茶點端出來擺好，做完後便再度提着籃子準備走。

“姑娘。”皇少蒼挽留道：“這點心看着挺多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方姑娘不妨留下，一同享用如何？”

方青想了想，也沒走。她見皇少蒼攤手請她入座，便也聽從了。

就坐後，兩個人同時把手伸向茶壺，都想給對方倒茶。在手指相互碰到的瞬間，方青馬上收手，她看來不喜歡與人觸碰。

“都穿男裝了，還這麼拘謹啊。”少蒼面帶笑意，溫和地說道。

見那方青保持沉默，不說話。皇少蒼便動手，替她泡好茶，将冒着熱氣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方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好喝吧？我這些年沒少給師尊泡茶，都泡出經驗了。”皇少蒼說道。

方青并未與他搭話，隻是吃東西，人也沒走。

血紅的餘光将二人漆黑的身影拉長，與很多年前兩個孩童一起玩鬧的模樣重合。

回憶中，他們操着童音，說着幼稚的話，一起胡鬧，玩耍。

“兄長！給我畫小貓！”

“兄長，教我數學題嘛～”

那女孩天真無邪，爛漫可愛。她貴為公主，本該一生享福，平安長大。

一個成年男人橫在了孩子們的中間，用劍刺死了他們的父親。

在熊熊烈火中，啟光帝死不瞑目，已經散了的瞳孔裡，他心愛的小天使被惡魔所玷污。

在魔鬼們的尖笑聲中，那無辜純潔的孩子用盡力氣呼喊、求救。

可換來的，是撕裂的痛苦，靈魂的摧殘。

直到嗓子裡再也喊不出聲，小手如棉花般癱軟。

那暴行也并未停止。

皇少蒼擡起頭，他的思緒從那罪惡的一晚回到現實，看着眼前這張平靜而精緻面容，他有些哀傷道：

“在意想不到地方偶遇了啊，夕兒。”

少女瞪大眼睛，一時間，她的臉上恢複了些稚氣。

“兄長認出我了？”

皇少蒼歎氣：“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