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蕭鳴帶着臣奴們浩浩蕩蕩地離去，直至看不到那支皇隊，姚染才站起身。

膝蓋跪得有些疼，他暗自苦笑。和師兄也從親密的兄弟變成這樣的主仆關系了。如今連自己在他面前也得小心翼翼。

他看向身邊的小男孩。

林雅寒倒是一路都站着，他什麼都不懂，連該向尊貴之人下跪都不會。

不懂也好……姚染歎氣。

不得不教他去懂這些道理，比跪着更累。

姚染沒立刻把林雅寒帶回自己的住處，他身上有傷，不如就先帶他去泡溫泉療傷。

在給林雅寒脫衣服的時候特别費勁，這小子雖然不會說話，卻死活不肯脫衣服下水。

姚染和女仆素楠兩個大人加起來都壓不住他一個小孩。

“哎喲！”素楠慘叫了一聲，林雅寒用指甲抓傷了她的手臂。

“你讓開！”姚染對女仆說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說着，他卷起袖子，使出全力，終于把這小子衣服扒了丢進池子。

“啊啊啊——”林雅寒發出凄慘的叫聲。

姚染聽着，隐隐覺得不安，這會才注意到他背上有鞭痕。

“天呐。”素楠也捂住嘴。

林雅寒又哭又叫，掙紮着想爬上岸，姚染顧不上脫衣服，下水給他按住，摟住他安慰道：

“好孩子，忍一下，洗幹淨了給你上藥。”

林雅寒突然冷靜下來，他似乎是能聽懂他的話，變得很乖巧。

沐浴完畢之後，姚染讓他出浴池，和素楠一起幫他擦幹身體，上了藥貼了紗布，穿上新衣服。

終于林雅寒看起來不像野孩子了。

姚染帶他回屋，給他吃熱乎的飯菜。

見這小子直接上手，姚染趕緊抓住他的爪子。

“要用筷子……算了你先用勺子也行。”姚染拿起勺子，讓他觀摩自己怎麼吃飯的，林雅寒學着他的樣子大口吃飯。

姚染誇道：“學得挺快。”

說罷還把他嘴邊飯粒摘下來給吃了，又囑咐道：

“慢點吃别散到碗外面。”

林雅寒一直看着他，雖然不會說話，但聽得懂，立刻就學着做了。

像是努力學習媽媽生存技能的小貓。

白天的時候，姚染還要教其他弟子們習武和術法，他就帶着雅寒讓他在旁邊看着。漸漸的，他發現雅寒會照着門徒的招式做，于是他讓雅寒跟其他弟子們一道習武。

大家見他長得挺好看的，就圍過去說話，雅寒不會講話，也不理人。

“什麼呀？門主親自帶來的就這麼傲慢嗎？”

“又矮又小，憑什麼看不起人？”

越是活得卑微，越是需要用卑鄙的手段來獲得那點可憐的自尊。

放課後，幾個孩子拽着他，要他鞠躬道歉。

“道歉！”

“彎腰道歉！”

林雅寒不會說話，但更不會彎腰。他的眼神一如清水，清澈明朗，印出的卻是扭曲的面容。

有人耐不住性子，直接上手按着他的頭，非得要他低人一等。

雅寒甯死不從，他沒有多猶豫一分，主動出手，立刻跟他們打了起來。

都想要尊嚴，都不肯退讓，那就用暴力争取那玩意好了。

矮小瘦弱的身軀在面對複數對手時，卻有着可怕的爆發力。會有人把他打傷，但一定會付出代價。

雅寒身手敏捷，以一對多，也打得有來有回。

他像個野人一樣發出怪叫，有一兩個膽小懦弱的孩子被這幅瘋子般的模樣吓到，轉身想跑，卻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軀。

“副主……”那些欺負人的小孩顫顫巍巍道。

姚染低下眼看着他們，無需多話，幾個人自然而然地跪下了。

隻有林雅寒還站着。

“喂！啞巴！看到副主還不下跪？”

“誰讓你說話的？”姚染對那孩子說道：“你知道他是啞巴也好意思欺負人？要臉嗎？”

說罷，他派了一個大弟子來監督他們跪上兩個時辰。

“走吧。”姚染走到林雅寒的身邊，牽起他的手。

上一個牽他的大人給他帶來了這些煩惱，這個卻替他擋住了紛争。

林雅寒跟着他回到住處，看到一桌子熱乎乎飯菜。

“！”他用驚喜的目光看向姚染。

“我先去的飯堂，沒在那兒看到你，就料到你還沒吃飯。”姚染貼心地說道。

林雅寒開心地去抓筷子，是的，在姚染的管教下，他已經學會用筷子了。見他吃得很香，姚染坐在一邊，撐着下巴道：

“慢點，沒人跟你搶。”

雅寒吃到一半擡起頭，對姚染說道：

“好吃，姚染。”

姚染猛地擡頭，愣在了原地：

“你會說話了？”

雅寒先是搖頭，然後又點頭，看起來頗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