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靈魂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前行,不知無處,不知時間。
他想不起自己名字了。
遠處閃爍着星辰,他沒穿鞋,每走一步,都踩在水裡。
腳下是河流?頭頂是天空?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不,這裡肯定不是人世間。
啊,不在人世。
那麼,我死了?
因為死了,所以沒了記憶?
他努力回想,總覺得現在的情況,以前也經曆過。
而且,是和他一起。
哎?
剛剛似乎想起了誰?
什麼人呢?
膚色好像比自己黑些,那雙眸子總是追随着自己。觀察到他看自己,他就會像犯錯似的躲開。
就喜歡看他為自己糾結的樣子。
那張臉漸漸清晰。
“蒼兒。”
皇少蒼!
他的徒弟!他的戀人!
我想起來了!我是聞風笑!我是蒼兒的師尊啊!
“蒼兒!蒼兒!”聞風笑徒勞地喊着,無一人回應。
空曠得像是世間隻有他自己。
真的死了嗎?來到死後的世界了?
星辰在流動,飛速地從身邊掠過,他來不及看清它們的樣子。
我是在動?
要去哪兒?
聞風笑回頭,看到一條白線被拉長,變細。可卻無法阻止!
不!
我不想死啊!
讓我見蒼兒一面吧!
聞風笑伸手去抓住那條線,可手卻穿了過去。他試圖順着線回去,可周圍的一切還在流動。
一切戛然而止。
聞風笑也安靜下來,他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身。
一個清瘦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距離他隻有兩米遠。
那男人一身白衣,栗色長發挂在胸前,夾雜着不少白發。
熟悉的發簪立于腦後,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尚未開口,那人便用柔潤的語氣道:
“笑笑啊,你來的太早了。”
“師尊。”聞風笑的眼淚奪眶而出,剛想去抱住他,朝飲歌主動走向他,先一步抱住徒弟。
“别往前走了,再走就回不去了。”朝飲歌哀傷地說道:“對不起,笑笑,為師隻能攔住你,我也不知怎麼返回人間。”
“師尊,我在等一個人。”
聞風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靠在朝飲歌懷裡哭着訴說。
“别哭,笑笑。為師陪你一起等。”
泰安.齊淵國皇城正殿
看着遲以恒,皇少蒼其實想過,趙文亮此舉可能是在下套,但他心系師尊,顧不上許多了。
雖不承認,但師尊和遲以恒的确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他隻能賭這兩人友誼是可靠的。
根據以往服侍趙文亮的經驗,遲以恒能判斷出皇少蒼正在失去耐心,再多說廢話,這個帝王估計會要了自己小命。
于是便照着他的話去做,掀開紅色的龍鳳圖案地毯,敲了敲一處地磚。
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門映入眼中。
其實挺好找的,哪怕不必留人做引子,皇少蒼自己也能找到。
看到有士兵急哄哄地就要去推石門,皇少蒼伸手攔住,然後示意衆人退後,自己則選了個安全的角度,這才慢慢挪開石門。
他如此做是有道理的,門剛一開,一支箭矢便射了出來!
幸好衆人提前防備,這才無人受傷。
顯然,裡面人早已設套,利用遲以恒在此透漏聞風笑的消息,緻使皇少蒼心急失控,盼着能歪打正着射死他。
上無心也發現遲以恒可能是誘餌,他馬上拔劍,對準遲以恒的喉嚨。
“無心。”皇少蒼伸手,對着上無心搖了搖頭。
此刻不是拿人的時候,他示意衆人專心面對眼前的危機。
也太小瞧自己了。——皇少蒼冷笑一聲,朝着洞内施展縛地之術,确保幾米内無人可以随意行動,才揮手讓士兵們下去。
幾人提着火把探入洞中,發現這地道内别有洞天,竟能同時容納三四人并排站。
齊淵王近衛軍就固守在此,貼着兩邊牆壁,動彈不得。
皇少蒼此刻沒有了善心,加之這些人都對趙文亮忠心耿耿,他也沒什麼好顧及,親自動手,殺了一人。
之後,兵将們也效仿他的行為,一路上沒留活口。
這裡面有一些人是遲以恒的同事,平日裡關系不差,也算得酒肉朋友。可自己是半個俘虜,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麼。
遲以恒能做的,也隻是别開臉,不去看,低頭默默地為犁上王領路。
随着越走越往下,空氣也變得渾濁腥臭起來。血妖栖息地,腥氣重,地面也變得鏽污黏膩。
衆人來到一扇門前,隻見趙文亮被幾個貼身侍衛護着,他自己也舉着刀,随時準備放手一搏。
在看到這一幕時,皇少蒼聽到耳邊傳來了皇啟光的冷笑聲: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話音剛落,啟光帝的冤魂便化作血影,由髒污的地面裡慢慢升起。
火把的光由後方照過去,被擋得嚴嚴實實。拖得老長的鬼影将走投無路的齊淵王包圍,步步靠近。
趙文亮心一橫,打開了血妖室的大門!
“對付怪物,隻能用怪物了……”他咬牙道。
沒了封印信物,血妖一旦有了離開栖息地的力量,便能讓整個人間生靈塗炭。
可齊淵王管不了,他活了百年,也沒活夠,不想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