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回到了身體裡,但聞風笑還是沒有立刻清醒。他傷得太重了,得止血才行。皇少蒼一把抱起師尊,那一瞬間,他心裡咯噔了一下,像是被錘子敲中酸筋一樣難受。
他懷裡的人在短短幾天内瘦得不成樣子。
是呀,師尊一直在經曆戰争,在缺衣少食的狀态下奔波。
懷着深深的愧疚,皇少蒼和上無心等人離開了這冰冷的地下室。
在走出血妖室的時候,皇少蒼和皇夕同時側目,看着眼前幾具已經不成型的屍體。曾經叱咤一時的齊淵王竟然就這麼草草慘死。
“以年輕的姿态活了至少一百多年,如果不做這些惡事,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少蒼喃喃感歎。
皇夕看着那個曾經折磨過自己的男人,心裡卻感覺很奇怪。恨,并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了遺憾,死得慘,但草率。
唉,算了,死了就死了,别想了。
“上将軍。”她别過臉,輕聲喚着忠臣之名。
“公主有何吩咐?”
“你把趙文亮的屍體帶給他女兒吧,就說是血妖殺的。”
“是。”上無心領命,他一臉敬佩地看向皇夕,清楚知道她曾經的經曆,因此無心明白她此刻的決定是多麼的大度。
皇夕知道,他到底是有女兒的人,他的女兒趙紀華也是個公主。雖已嫁為人妻,會有另外的人生,但失去父親,她也會難過吧?
一行人來到了正殿,齊淵皇宮已經被犁上軍占領。不過他們聽從了犁上王的命令,沒有為難這裡的宮人,隻是暫且禁足。
少蒼知道齊淵宮殿裡有太醫院,也幸好沒有殺死宮裡的大夫,這些設施依舊正常運作。
他把聞風笑帶到太醫院,命那裡的大夫為他醫治。
看着幾名醫官脫去了聞風笑的外衣,拿針給他縫合各處的傷口,用創傷藥塗抹縫合處。針頭刺破了他的皮膚,把裂口縫緊。看着他一身的傷,皇少蒼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根本不用上麻醉,聞風笑一直昏迷不醒。
“如何?”皇少蒼擔心地問道。
“聞門主傷勢過重,草民等已經盡力醫治,但他失血過多,高熱不退,我已為他服下退燒的藥,接下來,隻等他能清醒,也就度過危險期了。”
也就是說,一切都隻能交給運氣了嗎?
皇少蒼擡頭,他好累。他不想經曆這一切,隻恨不得時間逆轉,回到清溪鎮上那座小山,在門派裡當他那個快樂的小姓,伴在師尊身邊。
“陛下!”身後侍衛的話,将皇少蒼帶回了現實。
“何事?”少蒼雙手背在背後,并沒回頭,他的語氣裡多了些許低沉的霸氣。
“啟光帝的冤魂在泰安城内久居不散,四處吞噬齊淵士兵,我軍的士氣也......”沒辦法,凡人都怕鬼嘛。
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大麻煩。
“我去收他。”皇少蒼沒有片刻猶豫,他此刻不能為聞風笑做什麼了,之前為了師尊忽視了邪靈,現在,他要盡一名陰陽劍派弟子的責任。
“我同你一起。”皇夕上前一步。
“夕兒,父皇不比之前附身我那會了,他這個樣子,已經失去理智了。”皇少蒼怕妹妹跟着去有危險。
皇夕搖了搖頭,道:“我相信,父親還是能聽到我的聲音。”
也是,之前啟光帝幾番暴怒,都被皇夕壓制住了。
“好,随我去正殿前。”
兄妹二人來到正殿前的空地,支開了士兵和普通人。
皇少蒼手裡提着師尊的金絲紅身寶劍,舉到面前,念氣了驅邪之術。
在城裡如巨獸般四處橫行的邪靈,徒然被術法束縛,硬生生地拉至皇城,被巨網纏住。
那邪靈不斷地掙紮嘶吼,皇少蒼也是第一次使用高級的縛地術,啟光帝的掙紮,讓他耗盡了心力,不出一會便滿頭是汗。
甚至額前幾縷發絲也瞬間變為白發。
皇夕看出兄長快壓制不住啟光帝了,便走上前,大喊道:
“父皇!您快醒醒吧!”
出乎皇少蒼的意料,居然有用!
啟光帝的邪靈明顯是認出了女兒的聲音,那失去人型的野獸漸漸安靜下來,最後,隻能趴在網裡嗚咽,像是一隻失魂落魄的動物。
皇夕下意識地靠近啟光帝,少蒼都沒來得及攔住她。
本想說很危險,但啟光帝并沒有攻擊女兒,甚至任由她伸手,撫摸自己。盡管他已經是靈魂,感受不到人的觸碰。
“兄長,父親看起來很痛苦。”皇夕不忍心啟光帝這個樣子存在于世。
皇少蒼微微一笑,道:“别擔心,我來祛除他的怨氣。”
他學着聞風笑以前為鬼魂超度的做法,施展出陰陽劍派的驅邪之術。
皇啟光周身的怨氣一點一點的散去,他的身形也從可怖的野獸形态慢慢縮小,最終,變成了他臨死之前的樣子。
看着自己恢複人型的模樣,啟光帝默默地朝皇少蒼點頭,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