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簡在心裡默念幾遍,洗好身子,換上寝衣,又換了盆水,仔細将臉洗幹淨。
洗完了,天色也晚了,到了睡覺的時候。
陸鳴山進柴房拿了油燈,領着江問簡去卧房。
看着他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江問簡的心口不禁咚咚咚狂跳起來。
和陸鳴山睡在一起,不會有事吧?
他實在太高大了,力氣也大,萬一……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不過,自己剛剛洗身子,他規規矩矩在外面待着,沒鬧出什麼動靜。
腦子裡亂七八糟想着,江問簡進了卧房,陸鳴山去放油燈,他便先一步在床邊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手扶住床沿,就摸到了個濕漉漉滑膩膩的東西。
“嗯?”江問簡低頭一看。
昏暗的燈光下,床沿正爬着一條巴掌長的鼻涕蟲!
“啊!!!”江問簡一下子彈了起來,“有蟲!有蟲!”
他剛剛摸到的就是這條又長又醜的蟲子!這會兒掌心裡還留着那滑膩膩的觸感!
陸鳴山被他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油燈差點打翻。
沒等他回身去看,江問簡已經一下子蹿到了他身上,把他當個杆子似的呲溜往上爬:“有蟲!有蟲!!”
陸鳴山眼睛還沒看到哪兒有蟲,就被他蹿上來抱住,擋住了視線。
陸鳴山:“……”
他長到二十歲,連坤君的手都沒牽過,更别說抱了,這會兒猝不及防被江問簡柔軟清香的身子撲上來,整個人都僵直了。
偏偏那床沿的鼻涕蟲還在繼續蠕動爬行,江問簡回頭看見,吓得撕心裂肺:“它在動!它在動!啊啊啊啊!!!”
他拼命抱緊陸鳴山,雙眼一黑,身子一軟,吓暈了過去。
陸鳴山一愣,迅速伸手,接住他軟綿綿癱下來的身子,抱在了懷裡。
而後,他轉頭一看,看到了床沿那條“罪魁禍首”。
……也不是什麼蜈蚣毒蛛,就是條鼻涕蟲。
陸鳴山:“……”
他一道指風打過去,可憐的鼻涕蟲被彈飛出去。
陸鳴山這才把暈過去的江問簡抱到床上,放下之前還特地看了看床上再沒别的蟲子。
而後,他把粗麻床帳裡的蚊子驅了一遍,放下帳來,讓江問簡安安生生躺在裡頭。
想了想,他還伸手扒了江問簡的眼皮看了看,然後把了個脈。
還好,隻是被吓暈了。
陸鳴山起身去雜物間找了用剩的驅蟲藥粉,再次給屋子外圍撒了一圈。
幹完這些活兒,他牽了屋後吃飽喝足的大黑狗,把小院周圍巡了一圈。
他的這處茅草屋離村裡很遠,最開始選在這兒,一是因為裡正說這兒正好有處廢棄的空院,不用另外起屋子,二就是這小院離村裡遠,同村民打交道少,行蹤更隐蔽。
有這些長處,自然也有些短處。
太偏僻,就容易有野物出沒。
孟莊雖然離南陳縣城近,但南陳縣本來就是小地方,這村子背後就是莽莽大山,蛇蟲鼠蟻十分猖獗。
陸鳴山把小院周圍巡了個遍,回到小院又把裝着小鹿的闆車推進倉房裡,鎖好,這才回到卧房。
床帳裡的人依然一動不動,也許暈過去直接睡死了。
陸鳴山便吹了燈,上了床,在江問簡身旁躺下。
——他也不是要占人家的便宜,實在家裡沒有别的能睡的地方了,就這麼一張床,也不寬,陸鳴山又長得高大,躺下來兩個人就得身子挨着身子。
陸鳴山的胳膊碰到了江問簡軟綿綿的細胳膊。
陸鳴山:“……”
他心口跳了兩下,忍不住稍稍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江問簡沉沉睡着,長長的眼睫耷下來,秀麗的臉蛋顯得十分乖巧。
小時候他見過江問簡幾次,印象中是個斯文嬌氣的小不點,動不動就哭,害得他被大人冤枉,挨了好多次打。
但因為知道這是自己未來的媳婦兒,所以陸鳴山并沒有怨言。
他靜靜看了江問簡一會兒,又轉頭看了看帳外的紙窗戶。
屋外靜悄悄的,隻有夜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皎潔的月光照在那窗戶上,顯出那上面貼着的雙喜字。
今晚本是他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燭夜。
他一年前漂泊到津州,暫時落腳,想着離流州近,給江家寫了信當做問候。
沒想到江家回信中就提起了婚事。
他以為江問簡顧念兒時情誼,不忍悔婚,心裡十分高興,以為馬上能娶回從小就等着的媳婦兒,以後互相扶持、東山再起。
自從幾年前家道中落,父母相繼離世,他孤零零地四處漂泊,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沒想到……
算了。
陸鳴山翻了個身,背對着江問簡,合上了眼睛。
一夜很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