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一點兒田都沒分到,省得跟人家争長短。”江問簡嘀咕了一句。
他把倉房裡雜七雜八的東西粗略翻了一遍,居然翻出一本小冊子,裡頭并不是什麼文章,而是散亂的記錄,一句兩句,前文不接後語,應當是陸鳴山的随手記錄。
前面幾頁是陸鳴山前幾年四處漂泊時的所見所聞,最後幾頁卻記了些雜事。
比如“欲善其事,先利其器,調習器械,務令快利”,這便是講他打獵的經驗。還有一些瑣碎記錄,應當是四處問人問來的經驗,記下了田地開墾、薄地上肥、翻地蓋地、下種與收割等等的方法。
那後院的幾塊菜地,大概就是他照着這些法子開墾出來的。
江問簡看得津津有味,坐在門檻上借着天光,仔仔細細讀着冊子上的記錄。
陸鳴山記錄的這些,不可謂不詳細,可是他種出來的菜,怎麼還是稀稀拉拉三兩根呢?
江問簡一邊琢磨,一邊小聲嘀咕:“也不知道他問的什麼人,記的這些東西是不是有用……要是有用,那便是他沒照做。”
想想也對,陸鳴山成日不是在外打獵,就是出門遠遊,哪有那工夫像普通農戶一樣天天守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精心伺候。
江問簡往後翻了幾頁,發現後面還有飲食烹饪的記錄。
他雙眼一亮,登時高興了。
這個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雖說他壓根就不想幹活,但是陸鳴山煮的豬食實在太難吃了,天天吃他搗鼓出來的東西,簡直是活受罪。
民以食為天,多少人活着就隻盼着這一日三餐,把飯菜做好可是平頭百姓的人生大事!
江問簡立刻細細看起冊子來。
關于烹饪的記錄并不多,隻有飨飯、素食、餅法和蒸羹煎炒等短短兩頁的記錄,想來在這窮鄉僻壤,村民們的飯食也豐富不起來。
江問簡研究了老半天,決定今天中午自己動手做一頓飯。
種菜打獵他不會,但做飯總該學得比陸鳴山快一點,畢竟出嫁前好歹有教習婆子粗略教過。
打定主意,他便先去柴房裡把各樣食材拿出來,看看能吃點什麼。
昨晚陸鳴山買回來的那挂豬肉還好端端的被荷葉包着放在櫥櫃裡,江問簡把它拿出來,然後按照冊子上所述的煎炒法,去找油和鹽。
鹽巴倒是隻此一罐,他很快找出來,把鹽罐擱在竈台上。
可是這油……
江問簡抓了抓腦袋,看着櫥櫃裡的小罐香油,陶罐豬油,和昨天剛打回來的麻油。
冊子上沒說該用哪樣油呀。
江問簡算是體會到陸鳴山照着冊子種菜的難處了。
他抓抓腦袋,心想,香油是用來點燈的,就這麼一小罐,大抵不能用來吃,豬油麼……
那天晚上陸鳴山給他烤的兔子和山雞,就用的豬油,烤得特别香,用來炒菜應該好吃。
江問簡便抱出了豬油罐子,擱在竈台上。
準備好調料,還得準備配菜,江問簡就抱着洗菜的木盆,起身去了後院。
夏季正是各樣瓜果蔬菜收獲的季節,陸鳴山的菜地裡雖然稀稀拉拉,但能吃的東西倒不少,蔥蒜辣椒等無需費心打理的配菜更是長得郁郁蔥蔥。
江問簡找到辣椒樹,摘了幾個青辣椒、幾個紅辣椒,又去種蔥蒜的小地塊裡拔了一根粗壯的蒜苗,蒜苗底下果然連着一個飽滿的大蒜頭。
他把這些配菜丢進木盆,想再物色點兒蔬菜,可地裡的綠葉菜他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唯一能認出來的白蘿蔔,看着冒出來的苗還不高,地底下的蘿蔔應該還沒長成。
江問簡便隻能去瓜地裡,在瓜藤間挑出了一根細長的茄子。
“今天就吃你了。”他摘下這隻長條茄子,把它放進了木盆裡。
他抱着木盆回到前院,去水井邊打水洗菜。
江問簡從小到大就沒自己親手打過水,隻看别人打過,陸鳴山的這口井也沒個打水的井轱辘,就用根麻繩系着木桶,十分簡易。
江問簡不知其中利害,把木桶往井裡一丢,等木桶沉下去裝滿了水,便拉着麻繩往上扯。
沒扯動。
江問簡頓了頓,心想,一桶水我拎不動,半桶水我總能拎動。
可是……怎麼倒出半桶水呢?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愣。
木桶已經沉在水裡了,往上一提必然就是一整桶水,他人在井外,又不在井裡,怎麼把半桶水倒出來,隻拎剩下的半桶上來?
江問簡傻了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木桶扔快了,該想明白再扔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除了把這一桶水拉上來,他沒有别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