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簡隻能緊緊握住麻繩,兩腳瞪着井壁,用力把水桶往上拉。
這麼滿滿一桶水,約摸四十斤,對成年男子來說,倒也不算很重,隻是木桶墜在井下面,單用一根麻繩拉着,不好使勁,這才顯得重了。
江問簡雖然沒幹過活,但好歹也是十八歲的青年,咬咬牙鉚足勁,還是一點一點把水桶拉了上來。
好不容易把水桶從井裡提出來,他額上都冒了一層汗,一邊喘氣,一邊擦汗,嘟囔着:“等陸鳴山回來,怎麼也得叫他做個井轱辘……”
嘀咕完,他挽起袖子,用水瓢從桶裡舀了水,澆在木盆中。
這水來之不易,江問簡沒有浪費,先洗了辣椒和茄子,再洗帶泥的大蒜頭。
把配菜洗好,他抱着木盆進了柴房,開始生火。
柴房的土竈台挺大,有兩個竈膛,架着兩口鐵鍋,一邊專用來燒水和煮飯,另一邊就是炒菜的油鍋。竈台上還空出來一大片地方,擺着砧闆和菜刀,江問簡剛剛找出來的豬肉,就擱在砧闆上。
江問簡先低頭看了看竈膛,早上燒了熱水,這會兒燒水的竈膛裡還有小火,他便往裡頭加了幾條柴,等木柴燃了,再挪到這邊竈膛來。
而後,他開始切菜。
——切菜這一條,陸鳴山的小冊子裡沒記,不過江問簡出嫁前的教習婆子給他演示過,茄子要怎麼切,肉要怎麼切,蒜頭要怎麼扒。
不過那時候他隻在旁邊看,從沒上過手,因此在摸到冰涼黏膩的豬肉時,還是忍不住心裡發毛。
這可是肉,活生生的豬,殺了,刮下來的肉。
江問簡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按着冰涼滑膩的豬肉,忍不住小聲嘀咕:“豬兄,對不住,也不是我殺的你,是屠戶殺的,你要怪别怪在我頭上……”
然後咬咬牙,一狠心,菜刀落下去一切——第一片滑膩膩的豬肉被切了下來。
江問簡舒了一口氣。
“也沒那麼難嘛。”他心情松快不少,很快把整塊豬肉五馬分屍,雖然切得歪歪扭扭,但這些反正要吃到肚子裡去,切成什麼樣都是殊途同歸。
切好了肉和菜,木柴也燒得差不多,江問簡把柴火挪到了炒菜的竈膛,很快,這邊的大鐵鍋就燒熱了。
他照着冊子,先拿菜鏟刮了一塊豬油,化在鍋裡。
……呃,好像加多了,豬油化開怎麼那麼多啊。
沒事,他切的豬肉也多,這麼多肉,該用這麼多油。
江問簡自我安慰完,扭頭去看冊子。
冊子上說,等油燒得八分熱,便把菜下鍋。
可是怎樣算八分熱?
江問簡拿不準,猶猶豫豫地多等了一會兒,就看見鍋裡的油燒得冒了煙。
他有點慌張,趕緊抓起砧闆上的豬肉往鍋裡丢。
刺啦——
熱油進了肉,登時一聲巨響,油漬飛濺。
江問簡猝不及防被熱油濺了手,驚叫一聲,吓得連鍋鏟都甩掉了,連退好幾步。
鍋裡已經冒出大片油煙,江問簡擔心搞砸了浪費那麼多豬肉,連忙顧不上被油星子濺到的手,把掉在地上的鍋鏟撿起來,跑出去拿水草草一沖,然後回來繼續炒菜。
哪知道,沾了水的鍋鏟一碰熱油,登時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刺啦聲,江問簡吓得慌忙後退。
“怪不得窮兇極惡的人才丢熱油鍋呢,真是太可怕了。”他一邊嘀咕,一邊等這陣刺啦刺啦過去,才小心翼翼靠近油鍋,翻炒幾下肉。
還好,肉還沒燒焦,應當是得益于他放的油多。
下配菜的時候,他學聰明了,把切好的辣椒和蒜掃到菜刀上,再舉着菜刀,用鍋鏟把菜刀上的配菜輕輕從鍋邊掃進去。
蒜和辣椒一下鍋,被熱油一爆,激發出濃郁又刺激的香味,激得江問簡連打了兩個噴嚏。
“好香好香。”他打了噴嚏,心裡卻高興,美滋滋地自我誇耀,“第一次下廚就成功了,我果然厲害。”
出鍋前,他不忘加了點鹽巴,不過擔心像放油那樣放多了浪費,他隻小心地加了一點點。
而後,他把香噴噴的辣椒炒肉舀出鍋,就着鍋裡剩下的油,又炒了辣椒茄子。
然而,剩下的油用來炒一整隻茄子稍顯少了些,最後茄子燒糊了。
不過江問簡還是安慰自己:“能吃就行,能吃就行。”
兩個菜都出了鍋,江問簡美滋滋地把菜盤子端到柴房的小方桌上,準備打飯來吃時,才想起——
他沒煮米飯。
江問簡傻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