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簡一邊絮叨,一邊吃完了面條,陸鳴山打了燒好的熱水洗碗,說:“你用熱水擦擦身,免得着涼。”
江問簡便打了盆熱水,擦了身,洗了髒衣裳,暫時把衣裳晾在了柴房裡。
身上過了熱水,那些縮在骨頭縫裡的整夜未睡的疲倦,像嗅到了肉味兒的餓犬一樣,前仆後繼地湧上來,江問簡把衣裳晾好,兩隻眼睛就幾乎睜不開了,簡直能就地睡着。
他強打精神,扶着牆走出屋去,叫了一聲:“陸鳴山。”
正在鑿通水口的陸鳴山回過頭來。
“我實在困得不行了,我要歇一歇。”江問簡的眼皮直往下掉,“你進山割茅草前把我叫醒。”
陸鳴山點點頭:“去睡吧。”
江問簡踉踉跄跄回了卧房,倒在床上,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
這一覺睡得又黑又沉,漫長得仿佛過去了幾十年,醒來時江問簡整個人都恍惚了,呆呆躺在床上,盯着粗麻布的帳頂。
他睡了多久?好像天都黑了。
屋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江問簡動了動身子,想爬起來,然而一動,兩條胳膊就湧上強烈的酸痛,痛得他又跌回了枕頭上。
昨晚清了一晚上水,又沒放松肌肉,這下報應來了。
江問簡咬着牙撐着身子坐起來,穿鞋下床,喊了一聲:“陸鳴山?”
外頭沒人應聲。
江問簡連忙走出屋,把前院後院找了一圈,都沒有陸鳴山的影子。
天色灰蒙蒙的暗沉極了,看不出是上午、下午還是傍晚,淅淅瀝瀝下着小雨。
前院的大門好好闩着,土院牆的出水口鑿大了些,院裡并沒有積水,後院菜地的菜也被清理了一番,能吃的都摘了下來,一些喂給了柴房裡的小雞崽兒,剩下的都碼在柴房的櫥櫃上。
陸鳴山幹了這麼些活兒,人去哪兒了呢?
江問簡沖着後山,又喊了幾聲:“陸鳴山?陸鳴山!”
依然沒有回應,不過山裡傳來了幾聲狗叫,是大黑的聲音。
江問簡一下子放了心。
看來陸鳴山在割茅草呢。
他又擡頭看了看天色,雖然這雨一直沒停,但好歹沒有昨晚那麼可怕了,等陸鳴山把倉房的屋頂修補好,他們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
江問簡心中松快了些,走進柴房,看了看擠在竹筐裡的小雞崽兒,心想,等雨停了,得快點兒去李老頭那裡學做雞籠了,一直放在竹筐裡養着,可太擠了。
不過,他昨日從李老頭那裡問到了雞崽兒的長成時間——要把雞崽兒養到能吃、能下蛋,至少也得七、八個月,這意味着他要等到明年,才能靠這些雞崽兒掙到錢。
江問簡長長歎了一口氣。
普通老百姓掙錢,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靠雞和雞蛋掙錢,還不如靠種菜掙錢呢。
他拖了條小闆凳坐在竈膛前,一邊慢吞吞地生火,一邊盤算起其他掙錢的營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