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曆。
帏屏無髣髴,翰墨有馀迹。
流芳未及歇,遺挂猶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惶忡驚惕。
如彼翰林鳥,雙栖一朝隻。
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
春風緣隙來,晨霤承檐滴。
寝息何時忘,沈憂日盈積。
庶幾有時衰,莊缶猶可擊。
妖阿難果然沒有吹牛,放聲悲歌了潘安仁的一首悼亡詩。
唱到高潮部分的變徽之聲時,高亢而悲涼的唱腔感染力極強,讓人聽了悲從中來,不知不覺就潸然淚下。
那位家主都被他唱哭了。
亡妻已經走了好幾年,曾經的傷心原本已經被時光沖淡了。可是這一曲悲歌,又讓他難以自抑地感傷落淚。
哭墳結束後,家主紅着眼圈吩咐加倍付賞錢給妖阿難。
他的一曲悲歌,賺到了一百個銅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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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阿難如此出色的哭墳技能,自然引起了附近一些來掃墓的人的關注,紛紛向他抛出橄榄枝,他也一律來者不拒。
“要哭亡母啊!當然沒問題。”
“哭亡父也沒問題。”
“哭亡夫還是沒問題。”
妖阿難一口一個沒問題,隻要有生意就接,有錢就賺。隻恨分身乏術,不能同時接好幾位客人的活。
鬼阿難蹲在一旁,兩眼放空,雙目無神,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會跟這貨混在一起”的迷茫恍惚。
整個上午,妖阿難都在忙着替别人哭墳。
哭了一位亡妻,兩位亡母,三位亡父還有一對亡故多年的祖父母,把自己哭得活像一隻聲聲泣血的杜鵑鳥。
當妖阿難帶着又鼓起了不少的腰包,過來跟鬼阿難會合時,他第一句話就是陰陽怪氣的挖苦。
“這麼會哭喪,你是杜鵑鳥變的妖怪吧?”
妖阿難還是那句話,“你說是就是喽!”
鬼阿難暗中磨牙:可惡,這個臭妖怪的嘴怎麼就這麼緊呢?想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什麼妖,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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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零工哭墳賺了幾百文錢,中午飯點的時候,妖阿難擺出一副“日子不過了”的豪氣作派。
“走,阿難弟弟,咱們去吃頓好的。”
鬼阿難精神一振地問:“吃什麼?”
“先去那邊那家店看看再說。”
松山一帶的驿道旁,隻有一家簡陋的小飯館,隻賣最簡單的面條,有陽春面、雞湯面和牛肉面三種選擇,價格由低到高。
妖阿難進店一看,想也不想地就說:“老闆,來兩碗陽春面。”
陽春面就是最便宜的素面,除了擱點蔥花和醬油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鬼阿難聽得嘴角一抽,“喂,某人剛才不是說,中午要吃頓好的嗎?”
“對哦!老闆,每碗面條再多加一個雞蛋。”
鬼阿難很難不抓狂,“這就算是吃頓好的了?隻怕鐵公雞成精都沒你這麼摳。明明有錢卻舍不得花,你到底要留着錢幹嗎?”
妖阿難理直氣壯地回答道:“當然是攢老婆本了!不多攢點錢,我以後怎麼娶老婆?”
鬼阿難忍不住想罵人——不對,罵妖怪。
“我呸!就你這種摳門摳到家的鐵公雞,哪個女人嫁給你當老婆,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妖阿難毫不在乎鬼阿難的謾罵與挖苦,臉上依然是笑眯眯的神色,嘴巴也不肯吃虧。
“話可不能這麼說,阿難弟弟,雖然我在你面前表現得很摳,但如果娶了老婆,我的錢她可以随便花。畢竟你又不是我老婆,現在還靠我養活,請問我有什麼理由要對你大方?”
鬼阿難氣壞了,一雙小手情不自禁地彎成爪狀,很想揮舞雙爪撲過去,撓得對面那貨滿臉開花。
“你以為我想靠你養啊?隻要你解了我身上的那個勞麼子符,我立馬就走人,才不想跟着你睡地闆吃隔夜饅頭呢!”
妖阿難振振有辭地道:
“阿難弟弟,不管主觀情況如何,客觀事實就是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靠我養活。當然,養的質量不高這點我承認,你要有意見我也沒辦法,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妖。”
鬼阿難忍不住問道:
“話說這點我一直很奇怪,你一個已經修成人形的妖,怎麼日子會過成這副窮酸樣?就算是不會點石成金的幻術,你随便找戶有錢人家偷點銀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确實不難,但我不會那麼做。”
“為什麼?”
“因為我是一個有夢想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