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一怔。
黎禾擡眸,眼神迷離,“為什麼…...為什麼要離我而去?”
桂香轉而握住黎禾的手,“會好的……一切……”
深夜,黎禾從床上驚醒,她雙眸閃爍紫光。饑餓,異常饑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站起來,朝門外走;“咚”一聲,她跪在地上,抓着手腕,緊咬嘴唇。
她張口說話,“吾饑!吾幫汝取回頭顱!汝竟忘恩負義阻止吾?”
她别過頭,聲音又變得稚嫩,“我不會再食夢!”
頓時,她眼神裡燃燒起憤怒,“可笑!如若吾無法恢複,汝能敵過那些捉妖師?”
眼睛一閉,她又說道:“我不會食夢!我不是妖——”
“懦弱!可笑!可憐!”
“不不——不——”
“汝能抵擋誘惑?笑話——莫要掙紮,這隻是生存之道!”
“閉嘴!你是妖!害人無數!”
“害人又如何?汝能言清有多少生靈進入爾等人族之腹?吾不過食夢生存,與汝食肉而活有何不同?”
“我不是、我不是妖——我不是……”黎禾全身顫抖,她抓着手臂,使指甲鑽進肉裡。
血液順着手臂流下。
“叮鈴~”
黎禾全身一顫。
門外鈴聲再次作響,“叮鈴~”
清脆、細小的鈴铛聲卻像無數根銀針,瞬間紮進黎禾身體裡。
“震妖鈴?”黎禾滿眼憤怒,“愚蠢小兒!”
黎禾一伸手,“啪”一聲,門炸開。黎禾雙眼發藍,盯着月色下手拿鈴铛的少年。
朱淩霄頓時臉色煞白,握着鈴铛的手在顫抖。
黎禾見是朱淩霄,心頓時刺痛。
可她卻大笑起來,“禾兒——汝且看——這便是汝不忍傷害之人——汝不願傷害他人,他人卻會傷汝萬分!”
“不!”黎禾當口否認。
朱淩霄看着黎禾自言自語,一會兒癡狂憤怒,一會又竭力控制、好似在壓抑身體裡的東西。
朱淩霄望着黎禾,眼神逐漸空洞,“我剛才去看望了雪兒。夜深了,雪兒還未能入睡。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床上,我喚她,她也沒有反應。你可知,雪兒曾經不是這樣的。她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最喜歡纏着我給她講故事。”
他哭了,俯瞰黎禾,“所以是你把她變成那樣的嗎?”
黎禾緊咬嘴唇。她疼痛難耐,好似有一千雙手正在撕扯她的身體,拉扯她的靈魂。“我……”
“非也!”她突然擡頭,雙眼幽藍,眼神直逼朱淩霄,“吾隻食夢!不曾害人!”
“食夢?”朱淩霄緊咬嘴唇,“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霸占禾兒妹妹的身體!你快從她的身體裡離開!”
說罷,朱淩霄猛地搖動手中之鈴。
黎禾一聲慘叫。
不遠處,桂香猛然驚醒,匆匆換了衣服,趕來院子,卻看見黎禾全身黑霧,七竅流血,而朱淩霄還在瘋狂地搖晃鈴铛。
她躲在一邊,咬着指甲,不可置信。小姐真的是妖?她一時也無判斷。
可就在她不知所措時,鈴聲停止,四周陷入寂靜。
明媚的月亮,灑下流光,傾注在朱淩霄背上。朱淩霄垂下雙臂,低下頭,聲音沙啞,“你快離開禾兒妹妹的身體……”
“離不開了!”此時,一個黑色身影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朱淩霄一怔,見此人腰間背着雙刀,立刻警惕,“你是誰?”
祝餘無視朱淩霄,邁步靠近奄奄一息的黎禾,“夢妖已經與她融為一體。已然無法分離,隻能是你死我活。”
“那就讓夢妖死!”
祝餘挑眉,“不論他們誰死誰活,都不是你我能夠插手的。強行插手,他們都活不了。”
朱淩霄眼眸一暗,“你到底是誰?”
祝餘轉身看向他,“捉妖師。”
“你既然是捉妖師,你為什麼不能捉了那妖?”
“我這不是來了?”祝餘輕笑一聲,“不論是你妹妹活下來,還是那妖活下來,都會成為夢妖。”
“什麼意思?”
“這副身體已經開始妖化,隻不過它承載了兩個靈魂。兩個靈魂最終隻能存活一個,但也無法改變身體妖化的事實。夢妖不同于一般的妖,它本身就是欲望所化的無形之靈,以附着在肉身之上存活。肉身可以是狐狸,也可以是人類。”
朱淩霄踉跄,“所以......就算禾兒活下來,最終都會成為妖?”
祝餘饒有興緻,“她是你心上人?”
朱淩霄語塞,臉上毫無血色。
“那她是人是妖對你而言很重要?”
朱淩霄錯愕,“難道不重要?”
他盯着祝餘那雙眼睛:冰冷、透亮,且異常冷漠,好似他就是睥睨萬物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