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施懷拖着一身白袍,踉跄跑來,叉着腰,氣喘籲籲,“我剛要去城門,這就遇上諸位!可真是有緣!”
蔣施懷擡眸,掃了眼衆人,目光在祝餘手中的行牌停落了幾秒。
蔣施懷握拳微微作揖,“諸位可是需要在下了?”
展旬尴尬地搖了搖頭,“抱歉。我們隻是路過此處。”
蔣施懷并不意外,隆起袖子,爽朗一笑:“即使如此,也無關。諸位這是去哪?需要我為諸位帶路否?我看諸位有緣,不收錢财。”
蔣施懷朝祝餘湊近,悄聲道:“這東西我見過,我知道你們的身份。”
祝餘并無太大反應,蔣施懷繼續說道:“那地方你們進不去了。”
展旬疑惑:“你知道我們說得是哪裡?”
“知道呀。”
“你唬我們的吧?”
蔣施懷挑眉瞪眼:“那不能!我是真告誡諸位。那地方去不得了。”
“你去過?”
蔣施懷搖了搖頭。
“對嘛,你又不是捉妖師,你怎麼知道那地方的?”
蔣施懷掃了眼幾人,環視四周,道:“要不諸位先去我家坐坐?我與諸位詳細說來。”
任何主動靠近之人,通常别有目的。祝餘掃了眼蔣施懷,拒絕:“不必,能進與否,一探便知。”
“行行!”蔣施懷後退一步,讓開路來,“諸位非要白走一趟,我也不攔着。我呢還要趕着去城門接活兒!告辭了!”
“稍等。”黎禾叫住了蔣施懷。
蔣施懷立刻停步轉身,“姑娘有何吩咐?”
黎禾轉而對祝餘道:“不若聽他說說,畢竟我們對此地一無所知。”
蔣施懷連連點頭,“這姑娘說得對。”
祝餘攤攤手,“我們可沒錢。”
蔣施懷笑道:“本人是有所求,但确實不求錢财。”
“不求錢财,往往所求更為麻煩。”
“不論如何,我都願意将我所知告知諸位。至于鄙人所求,諸位若答應,鄙人願意作引路人;若拒絕,也并無大礙,于爾于我皆無損失。這是個很劃算的買賣。”
聽罷,祝餘點頭,“聽着還行。”
蔣施懷咧嘴一笑,伸手:“這邊請。”
一邊領路,他一邊詢問:“還不知諸位如何稱呼?”
幾人一一道了姓名。
“黎禾?”蔣施懷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黎禾眉頭一蹙,“嗯?”
蔣施懷若有所思地一笑,“這邊請吧。”
剛才那反應,他好似知道些什麼。黎禾思忖,難不成是京城之事已經傳至岐城?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那幾日黎獻愚之女困于半月樓的傳言可是鬧得沸沸騰騰。
黎禾仔細打量起這位蔣施懷:四十來歲,身材高而瘦;臉長且外翻,留有胡須,雙眸頗有些耿介之氣。倒像是個讀書人。
行走之際,黎禾将目光從蔣施懷移開,左右觀望。她發現這所謂南水街,實際上就是一條長長的居民街道。街道兩旁,房屋鱗次栉比,偶有角落有梨樹生長。街道是由濕潤的灰磚鋪成,被夜雨而染成了黑色。
“這岐城不愧是梨花源。就連這磚瓦之間的空隙,都能長出梨花樹來。”
蔣施懷為她解釋道:“岐城是受梨花仙子庇佑之城。”
“果真有梨花仙子存在?”
“其實岐城本就是風水寶地,氣候适宜,水土肥沃,無論種什麼,都能種得極好。許久之前,岐城其實是百花之城,梨花、桃花、杏花、牡丹花、菊花等等,都能曾在岐城綻放,一到春季可謂是百花争豔。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梨花長得越來越好,而其他花朵卻越難存活。因而不知不覺,岐城從五彩斑斓褪至潔白一片。不過這白茫茫的梨花叢,頗為雅緻,岐城人也引以為豪,并不覺得氣惱。”
他并沒有回答黎禾的問題。
黎禾也并未追問。
話語間,衆人轉進一條一人寬的小巷,行至小巷一旁的宅門前。
蔣施懷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道:“寒舍簡陋,諸位講究一下。”
門内,三間房圍繞着一塊小空地;空地上晾着衣物。
蔣施懷推開中間的那間房,“請進。”
這既是一件堂屋也是一件書房,牆邊壘滿了書籍;滿屋子都充盈着紙墨氣味。
蔣施懷忙地将放桌上的書籍搬至一旁,“請坐、請坐。”
衆人圍桌而坐。
蔣施懷端來茶水,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我蔣施懷最喜歡奇聞轶事,年輕時一度想當個遊走于世的說書先生。”
黎禾掃了眼周遭的書籍,很多都是關于怪談與博物志的。
“不過因為我妹妹身患重症,需人照料,我呢也就從未踏出過這岐山。不過呢,雖然我不能成為遊走于世的說書先生,我也有了新的愛好,就是攥寫話本小說或者傳奇故事。為了獲得寫作靈感,我呀就非常喜歡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外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