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側首,看着低着頭的黎禾,“嗯”了一聲。
黎禾紅了眼,“我不知道......不夜城是真是假,我的生活是真是假.......我都不知道......但對我來說,祝餘一定是真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祝餘依舊聽到了。
祝餘僵硬地站在哪兒,一時間也慌了神。半晌,他想要飲酒,搖了搖空空酒壺,“喂。換個地方,我們去喝酒。”
黎禾一喜,“去哪?”
“就說去不去!”
“去。”
祝餘揚嘴一笑,丢出酒壺,“走!”
酒壺“噗通”一聲落入河流之中,蕩起漣漪。
祝餘拉着黎禾,離開夜宴,将喧鬧抛諸腦後。祝餘對夢神廟很是熟悉,帶着黎禾左拐右拐,一路奔跑,來到了寺廟的後廚院落的矮牆外。
“噓。”祝餘彎着腰,悄聲道,“我去偷幾壺酒,你在這兒等着。”
黎禾點點頭,心跳砰砰不止,有些吵鬧。
祝餘灑脫一笑,轉身翻牆跳進後廚院落。黎禾呆呆地凝望着祝餘的身影,想起了第一次在困獸競場時見到的祝餘身影;她沒想到能在那個孤傲的身影上看到此時此刻的輕快。
片刻,祝餘一手提着三個酒壺折回。
“跟我來這邊。”
黎禾忙地點點頭,随着祝餘走進一處荒廢的院落。不似剛才夜宴花園那般色彩斑斓,這間院落盡顯冷色:院牆斑駁脫落,院内野草叢生,破碎的瓦礫與朽木散落一地;有一處枯井,井邊的辘轳靜靜懸挂,繩索早已斷裂;院中房屋也同樣千瘡百孔。
祝餘來到井邊,放下酒壺,靠井而坐;黎禾坐到他身旁,接過他遞來的酒壺。
“為什麼夢神廟裡會有這般參破的院子?”
“以前這裡供奉着一座夢神象,被我毀了。後來沒有新的夢神像,也沒人管這裡了。”
黎禾“撲哧”一笑,“你當真是個混世大魔王。”
祝餘揭開酒壺封頂,豪爽暢飲,“不錯!這夢神淚就是不錯!”
黎禾一愣,“這是夢神的眼淚?”
祝餘一愣,詫異地盯着黎禾,随即大笑:“哈哈哈!你這人倒是可愛!名字而已!眼淚是鹹的,且不說夢神會不會哭還是個問題呢!哈哈哈哈!”
黎禾紅了臉,揭開封頂,喝了一口,辣得皺眉,“萬一夢神也會哭呢.......竟然是神,肯定和人不一樣,說不定祂的眼淚就是酒香味......”
“哈哈哈哈!”祝餘大笑,“有可能!來!我們敬一敬這夢神!”
祝餘舉起酒壺,對着月亮;黎禾也學着他的樣子。
“敬!這該死的月亮!”祝餘大喊一聲。
黎禾憋紅了臉,喊道:“敬!該、該死的夢神!”
本以為祝餘會在夜下對着她、訴說着過往,然而再敬完夢神後,他不再言語,隻是悶頭喝着酒。
黎禾失落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的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懂裡面的情緒。失落之下,她也悶頭喝酒,不知不覺,喝得身體發軟、腦袋放空。
她實在堅持不住,身子一軟,靠在了祝餘肩膀上。祝餘沒有推開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黎禾心底刺痛,貼着他的身體,擡頭看向他。他身上的栀子花香越發讓她神志不清,“好香......”
“嗯?”祝餘低下頭,撞見黎禾神智不清的眼神。
兩人隻有咫尺之近,互相呼出的氣息鋪在對方臉上,一時空氣急劇升溫。
“咔嚓”一聲,祝餘手中的酒壺脫落,他一把握住黎禾的手,吻上她的唇。兩人的一呼一吸都交織在一起,身體越來越近,逐漸纏綿......
翌日,黎禾清醒時,自己已經躺在酒樓祝餘房間。雖然醉酒,但昨夜的溫存好似依舊停留在肌膚之上。她歡喜起來,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祝餘。
她坐起身來,整理衣衫,正要下床時,門開了,祝餘走了進來。
“祝餘。”黎禾輕快地喊了聲。
然而祝餘卻一臉凝重,滿身殺氣。
黎禾一怔,腦袋一片空白,“怎、怎麼了?”
祝餘關上門,“你能入睡?”
嗡——黎禾全身一僵,她猛然意識到與祝餘纏綿之後、本就疲憊的身體輕而易舉就昏睡了過去!
黎禾慌了神,忙地解釋:“我和别人是不太一樣,我從小就能入睡......但這又能說明什麼?我可能隻是夢神詛咒的漏網之魚.......我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話音未了,她見祝餘身後握着一把刀。
她一怔,瞳孔顫動,“你這是何意?你、你要殺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祝餘眼神深不可測,靜靜地盯着黎禾;黎禾害怕地後縮,恐懼的同時更是絕望,上一刻她還以為祝餘喜歡她......
祝餘将她的情緒盡收眼底,随後一笑:“吓你的。”
黎禾一愣,錯愕不及。
祝餘抱肘,聳聳肩:“放心,這個秘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日後你累了,就來我房間睡吧。”
他走到床邊,彎腰撫摸黎禾的臉頰,眼神裡盡是暧昧,“還累嗎?”
黎禾怔怔地盯着祝餘的眼睛,這一刻她卻覺得,那眼眶裡是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