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施懷一邊為朱淩霄引路,一邊介紹岐城風光。朱淩霄好似格外有興緻,時不時追問蔣施懷。
“岐城當真是個世外仙境。”朱淩霄感慨,“這些年戰火不斷,國庫空虛,财力不足,不少城市深受其害,日子苦不堪言。但這這裡卻絲毫不受影響,繁榮依舊。”
蔣施懷道:“公子有所不知,岐城是一個很特别的城市。此處雖然地理位置閉塞,但水土養人,物産豐富,這些年來官府又注重與外界通商,所以既能自足,又減少了閉塞所帶來的落後。”
“通商?”朱淩霄故作驚訝,“難怪。我前些時日行走在街上,看見了許多商隊都像是南方來的。好像有南方最大的商隊秦商?”
“公子怎知秦商的?”
朱淩霄笑道:“推測而已。我看街上有些商隊規模大,又是運輸海物的,而且那些輸入之人體骼小、皮膚粗糙,像是常年生活在海邊之人。我便推測是南方來的大商隊。”
蔣施懷恍然,“也是,南方商人很有特點,而南方最大的商隊便是秦商了。公子說的比不錯,秦商與岐城關系密切着呢。咱們岐城很多商船都是秦商打造的。”
朱淩霄眸底一暗。
話語間,他們已經步行至雪街。清晨之後,雪街已經熙熙攘攘,随處可見悠然自得的商人、遊賞之人。
“這邊,墨香酒肆臨河而建,風景宜人,确實是個極緻風雅之地。許多年前,濟中三賢的徐公還曾在那裡、臨對着岐河,彈唱了一曲《梨仙曲》。”
“濟中三賢”四字刺痛朱淩霄的耳朵,“徐公廉.....”徐伯伯......
“據說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徐公還同公子你這般年紀,還未出名呢。”
此時,岐河流水涔涔,河邊梨樹洋洋灑灑。清晨之光,躺在水面波紋上,眷戀地睜開了眼睛。
酒肆上傳來悠揚清脆的戲曲聲。朱淩霄與蔣施懷踩過漂浮在地面上的梨花,攜着一律清香,走進墨香酒肆。
王店主驚見蔣施懷,忙地迎,“蔣先生!”
“王老闆。”
“您今日得閑了?是吃酒還是聽曲?”
蔣施懷搖搖手,“我是為這位公子引路的。”
朱淩霄道:“我是來尋雷駒雷公子。”
王店主忙問:“請問公子貴姓?”
“朱。”
王店主急忙行禮,“朱縣尉。”
蔣施懷一驚,“原來是縣尉大人,鄙人失禮了。”
朱淩霄揮揮手,“不必多禮。”
王店主道:“雷都督在二樓,您随我來。”
朱淩霄轉身對蔣施懷道:“蔣先生随我一起來吧。我還有許多問題想要請教蔣先生呢。”
蔣施懷犯難,與官府之人走得太深,準是沒好處的。
“我這出門匆忙,身上沒帶銀兩,正好先生随我上去,我讓雷都督破費破費。”
“為縣尉效勞是鄙人之幸,哪裡趕收您的錢? ”
“為官者,更不能貪百信之便宜。先生莫要讓我為難。”
這話倒是讓蔣施懷有些為難。蔣施懷向來看人很是敏銳,與朱淩霄行走這一路便察覺到:眼前這位少年,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形式做派、言行談吐都滴水不漏,看似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實則句句有意圖。這人表面溫和儒雅,怕是心機也深沉着。
“這......那好吧。”他隻好答應。
朱淩霄溫柔一笑,“謝先生體諒。”
“大人客氣了。”
蔣施懷與朱淩霄來到二層一間廂房。王店主先敲了門,得了雷駒的回應,這才推門而入。
蔣施懷是個耳聽八方之人,但這兩個新任之官卻來得突然,就連他也是幾日前才知道此事。這其中必然有文章,他倒是本來沒想參合到其中。
他擡眼,見廂房内坐着一位同祝餘差不多大小的男子。男子坐在軟席上,雙腿張開,顯得豪邁不羁。他手中握着一壺烈酒,酒壺傾斜,酒壺已空,幾滴瓊漿玉液沿着壺嘴低落在地。他臉頰浮紅,眼神迷離,眼白之中盡是紅血絲,像是宿醉一場。
不過房間裡酒香刺鼻,蔣施懷可斷定此人定然是宿醉了一場。不過更讓蔣施懷差異的,是這兩位新任之官,都是看似初出茅廬的少年。
王店主知趣地退出房間,關好門。
雷駒擡眸看了眼蔣施懷,“你來得慢就算了,帶個不相幹的人作甚?”
朱淩霄笑道:“這位蔣先生對岐城十分了解,你與我都是初來乍到,正好有許多問題可以請教一番不是?”
“蔣施懷?”雷駒放下手中酒壺,饒有興緻地坐直了身體,“我知道。”
“你知道?”
雷駒搖搖晃晃站起身,指着朱淩霄,“縣尉大人,他可也是岐城小有名氣的風雲人物,你都不知道?”
朱淩霄看了眼蔣施懷,似乎并沒有多驚異,“是嗎?”
“也是,你平日裡不看閑書,聽過《桃夭傳》沒?”
“有所耳聞。”
“《桃夭傳》的作者可就在你眼前!”
朱淩霄朝蔣施懷握拳,“失敬失敬。”
“一些玩樂文字,沒什麼水平。兩位大人過譽了。”
雷駒将地上散亂的酒杯踹開,“坐坐。”
蔣施懷真想找個借口溜走,不過看這架勢,怕是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了。他想起今早上朱縣尉答應的那麼爽快,莫非一開始就是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答應的?
朱淩霄讓人端來了茶與糕點,一邊說一邊斟茶,“既是談正事,就别喝酒了。”
雷駒問:“我四妹怎麼沒和你一起?”
“她有其它事。”朱淩霄給雷駒遞過一杯茶,“你是故意在這裡等我的?明知我要找你,為何不在府中等我?”
“府中不方便,倒不如這裡自在。”
蔣施懷接過朱淩霄的茶,有種如坐針氈之感。
“蔣先生,正如你所知,我與雷都督都是初來乍到的年輕人,我們都有心好好為岐城做事,好在官場上混出頭。但這也難免與曹縣令打交道。所以我先向你多多打聽關于曹縣令之事,提前了解,免得我不小心做了什麼,得罪曹縣令。”
朱淩霄說得誠懇,又不卑不亢。
蔣施懷也辨不清這幾句話有幾分真情,“曹縣令,很擅長做官,也很擅長用人。這幾年,為岐城修繕水利、便捷交通,大力支持通商。岐城如今繁榮,多半都是他的功勞。”
雷駒道:“當真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