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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港口前往紅山街的馬車,因為維納的加入而組成了車隊。皇家護衛跟着小跑前進,在街頭十分惹眼。
維納心滿意足坐在寬敞的車廂内,勸解道:“我知道你又要說,如此張揚的行為會為你的偵探工作帶來不便。可我又沒讓你騎馬在最前頭當門面。”
他的心情看起來不錯,畢竟“寶藏丢失案”解決甚佳,就等于倫敦那邊舒心惬意。
而坐在對面的付涼則是一副愛搭不理的表情,雖然他時常這樣,但顯然現在更甚。
“你讓我坐上這輛車,就是為了說這些?”
維納一副純良模樣,“不,你知道并不是。其實我是想提醒你,再怎麼說小唐先生也是因為你受了傷。不表達謝意的話,可能說不過去。”
付涼說:“所以你就提議讓他和我一起去度假。”
維納理直氣壯:“是啊。随行的醫生會把他照顧地很好,郊外空氣也更加清新,多合适養傷。否則可憐的小唐先生,一個人在紅山街,沒人管沒人問的。那群富人也隻會趁機攀關系,胡亂送些禮物……”
好一個沒人管沒人問。
“再說了,當我提議時,是誰一口答應并且主動去那個破舊老港口找人的。”
“是我。”
付涼絲毫不羞于承認這些,還認真道:“維納,我不得不告訴你,就算他不答應,我也會想方設法将他弄過去。”
後半句話讓維納始料未及,半響後啞然失笑。
“你這……又想鬧哪兒出?你……你該不會除了做那些稀奇的實驗,還增加了其他愛好吧?”
付涼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隻說:“昏暗且人員交雜的環境中,他幾乎能瞬間發現危險。不單如此,他的身體似乎能下意識給予反擊。”
維納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神秘兮兮說:“其實也正常,星洲很多原住居民,都是中國人的後裔,我可聽說,一半中國人都訓練武術。”
青年無奈,繼續闡述:“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隻是訓練,那麼最多是身體強壯。但他不一樣,他能敏銳地發現藏匿在黑暗中的威脅、身體做出幾乎一招制敵的反擊。非要說的話,唐燭——就像是實戰經驗豐富的戰士。”
維納笑着擺手:“不不,你在開玩笑吧?以他的生活經曆,這根本不可能。”
“正因如此。”付涼眸低晦暗不明:“究竟是我的判斷力失誤,或者他本身就是個矛盾。我必須要弄清楚。”
此刻維納也不好意思再說别的。
畢竟在女王号上,自己為了盡快解決寶藏的事兒,答應了艾伯特外出度假,并且還是完全脫離卡文迪許家保護的那種。
因此甫一聽說唐燭為救下艾伯特為此還受了傷,心下立即有了“臨時保镖”的新人選。
維納:“咳……那小唐先生答應了?”
車隊已經停泊在紅山街,付涼看似漫不經心地撩開車簾,視線落到拒絕車夫攙扶的男人身上,随口回應道。
“會答應的。”
……
唐燭戰戰兢兢杵在家門口向維納大人告别。滿心竊喜幸虧這位貴族今日下午還要回家去彙報工作。
隻不過,沒等他說完最後一句,路過的青年便捏住了他的手腕。
“不送。”付涼徑直結束兩人的寒暄,接着使了點兒力氣把唐燭往門内帶去。
他尴尬地送别了維納,被拖着倒退走了兩步,直到玄關才轉過身。
管家小姐與幾個女仆迎上來為兩人換下大衣。
“少爺,您把西裝也脫下吧,摸着有點兒潮,應該是淋了雨。樓上放好了熱水,兩位可以上去沐浴。”
唐燭最怕見到管家小姐,甚至沒敢将自己受傷的消息告訴她。他老老實實攥着自己西服的衣襟:“不用,我洗過澡再換。”
說罷,自顧自往二樓去了。
鑽進洗浴間後,他才像到達了相對安全領域,緩緩松了口氣。
其實唐燭倒也不是在躲管家一個人,他現在還不是特别想與付涼面對面。
起因是幾個小時前,他被詢問是否願意與他一同度假這件事。
唐燭本想一口答應下來。可話到嘴邊,又讓他咽了回去。
單說與付涼待在一處這件事,對他來說完全是求之不得的,增進友誼的好機會。
可……
他在氤氲着白茫茫水汽的浴缸邊坐下,慢吞吞脫下了那件更加潮濕的西服外套。
接着,從暗袋内取出了一張皺巴巴的信紙。
上頭言簡意赅寫道。
“無論如何,打探出小殿下的行程,三天之内跟過去。”
這是今早他在女王号參加慈善宴時收到的。
宴席上他跟許多人有意無意存在肢體接觸,甚至這件西服也是船上提供的。
唐燭完全無法得知是誰将信紙塞到他口袋中的,隻能将它塞進衣裳暗袋。
也正因如此,當付涼向他表達維納大人的邀請時,他隻能結結巴巴道歉拒絕。
“天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聽說付涼要出去兩周,如果沒有這操蛋的反派任務,說不準他們的關系能更進一步呢。
哪個小反派不想和男主有過命交情呢?!
唐燭脫下西裝馬甲,越想越氣,将手中握成團的信紙洩憤式丢了出去。
白霧中,視線并不算太好。
他聽見吱呀一聲,随即紙團先是砸中了什麼,才落了地。
唐燭心中登時一驚,欲要起身,便聽見對面有人說。
“是我。”
聞言,他一隻手幾乎沒抓住浴缸沿。
“付、付涼,你找我有什麼事?”唐燭慌忙起身,完全忽略了對方這種闖入他人浴室的行為是完全不禮貌的。
付涼似乎也忽略了同樣的問題,垂眸去看自己腳邊的小紙團。
靠,完了……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東西!”
唐燭幾乎是沖了過去,蹲到地闆上去撿那團要命的信紙。
隻可惜被一隻綢面拖鞋率先踩住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