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卿：“……”

君暮寒：“。”

“你是說。”鳳懷卿道，“你是一不小心和那小子看對了眼，又一不小心跟他成了個親，最後一不小心和他結了個契，并且這契還是天地間最要求真心的同生共死道侶契，是這樣嗎？”

君辭覺得鳳懷卿這是在怪自己心智不夠堅定，才着了燕雲朔那奸人的道。

他頓覺臉上無光，但事實确實如此，隻能十分屈辱地道：“爹，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被燕雲朔戲弄了。”

鳳懷卿：“……”

君暮寒：“。”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小紙片人在茶壺蓋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君辭一眼，沒有五官的臉上透出一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阿慈，你真是塊木頭。”

君辭眉心一蹙。

他承認自己有很大問題，但他覺得鳳懷卿說他朽木不可雕稍微有點過分。

但落到這境地确實是他自找的，君辭沒理由發脾氣，忍氣吞聲地在心裡怒罵了燕雲朔好幾句。

鳳懷卿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如此豐富，但見他眉眼垂着，一副低落的樣子，頓覺事情有些棘手。

鳳懷卿沒見過那個叫燕雲朔的小子，但聽他的名字已經聽了十多年了。

每次小試、大比以及去密境中試煉之後，君辭都會向家裡寫信，如果拿了魁首，隻會十分矜持、輕描淡寫地提一句得了第一，但如果拿的是第二——第一往往是燕雲朔——那君辭必定洋洋灑灑地寫好幾頁紙，将試煉中的細節反複分析複盤一遍，附帶踩幾句“下次必不會讓燕雲朔那厮比過去”。

少年人嘛，争強好勝，争鋒相對，但又沒什麼血海深仇，鳳懷卿隻當是看兩隻小鳥崽撲着翅膀互啄，如果兩人隻是在幻境裡看對眼成了親，鳳懷卿也隻會覺得多了個樂子。

但現在問題是，他倆還成功結契了鳳鸾引，甚至梧桐神木已經在君辭的枝丫上長出了燕雲朔的紅鸾花。

這說明，在幻境之外……嗯。

但君辭現在居然還是一副和燕雲朔勢不兩立的樣子。

鳳懷卿有些頭疼。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兒子這麼木頭？

搞得鳳懷卿都不知道馬上要告訴君辭的好消息到底是不是壞消息了。

君辭還在怒罵燕雲朔，忽然聽到鳳懷卿喊了自己一聲：“阿慈。”

“嗯？”君辭回過神來，“怎麼了？”

鳳懷卿：“你知道族裡的規矩吧？”

君辭有些懵：“什麼規矩？”

鳳懷卿：“神木樹枝長出花苞之後，要在花開的那一天……”

“成親”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君辭立刻從桌子上彈跳起來，動作和剛才的鳳懷卿如出一轍，“不可能！”

南柯境中他是受了燕雲朔的蠱惑，現實中他怎麼可能再和燕雲朔拜堂成親？！

“這隻是族中習俗而已吧，沒人規定開花了就一定要成親吧。”君辭盯着鳳懷卿，“爹你們不會因為這種虛無缥缈的規矩就賭上我的終身大事吧？！”

茶壺蓋上的紙片人沉默了一瞬。

君辭震聲：“你們不會吧？！”

“這不是我們會不會的問題。”鳳懷卿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君辭，“是天道會不會的問題。”

鳳凰作為天生地養的靈物，天生就和天道有更緊密的聯系，梧桐神木就是這聯系的具象化，神木開花，反映的是紅鸾星動，是天道對這段姻緣的認可、支持與祝福。

“有的族人，終其一生都不會遇到能讓神木開花的人。”鳳懷卿道，“能讓你的神木樹枝開花，燕雲朔和你是名副其實的天作之合。”

他和燕雲朔。

天作之合。

君辭從來沒聽過這麼刺撓的話，雷得雞皮疙瘩從後脊背一路起到了天靈蓋。

眼見着鳳懷卿還想說話，君辭趕緊打斷：“爹！你别說了！再說我要吐了！”

他恐怕是鳳族有史以來第一個開出紅鸾花還這麼嫌棄的人，鳳懷卿看着他臉上真情實感的抗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連鳳鸾引都種下了，他們家阿慈怎麼做到和道侶還這麼相看兩厭的？

鳳懷卿陷入真情實感的迷惑中。

“就算是天道，也不能這麼亂點鴛鴦譜吧。”君辭真有些生氣了，“它憑什麼這麼決定我的事情？我就不成親，天道能把我怎麼着？難不成還降一道天雷下來把我劈死？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和燕雲朔成親！”

鳳懷卿語氣嚴肅起來：“阿慈！”

話可不能亂說！

君辭憤憤地閉上嘴。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君辭站在桌前，小紙片人站在茶壺蓋上，一人一片叉着腰對視，安靜了半晌，鳳懷卿歎了口氣：“天道不是暴君，你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天罰。”

君辭的神情松動了些。

“但是，天命不可違。”鳳懷卿話鋒回轉，“就算你現在不願意，天道也總有辦法，讓你們在花開之時如期成親……”

君辭冷笑：“不可能！”

他就算是死，也不會和燕雲朔再成一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