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界地域廣闊無垠,陸地被海洋分為九個大塊,稱為九洲,九洲中有八個洲面積較小,一洲即為一個境,唯有中洲面積極其廣袤,分為四個境,故陽間界共九洲十二境。
雲夢澤位于中洲的碧波境,而太虛宗位于中洲的昆侖境,兩地之間相隔數千裡,若是尋常修士趕路,日夜兼程也要花上半個月,而太虛宗财大氣粗,靈石靈晶不要錢似的往靈舟鍋爐裡面塞,才三天就走過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這三天君辭都沒出門,在房間裡抱着符咒古籍瘋狂翻閱,試圖找出解開鳳鸾引的方法。
他覺得神樹突發惡疾在他樹枝上開花,多半是因為這道将他和燕雲朔的性命綁定在一起的道侶契,隻要把鳳鸾引解開,其他的問題應該也能迎刃而解。
鳳懷卿倒是也答應了會想辦法幫他解契,但鳳懷卿當初設計鳳鸾引的時候,就是想的這契怎麼難解怎麼做,現在突然要轉變思路去把它解開,也需要一段時間。
“這契的效果其實可以分成兩個部分。”當時鳳懷卿是這麼說的,“一個是同生共死的性命綁定契約,一個是昭告天地的道侶婚契。”
鳳懷卿:“我先想想同生共死的部分怎麼解開吧,這對你們來說确實太危險,至于那個婚契……慢慢來吧,哈哈。”
君辭一聽就知道他不是很想解那道婚契。
隻能憤怒地自己動手查資料。
為了在下次的符法小試裡赢過燕雲朔,君辭出發前專門在乾坤袋裡塞了許多書,但他把帶來的書都翻了個遍,連一點思路都沒找到,最後隻能寄希望于回到宗門之後,去藏書閣能查到有用的信息。
三天時間不眠不休,即使是君辭也覺得有些疲憊,到了傍晚,他放下手中最後一卷符箓咒法方面的書,決定出門去透透氣。
君辭的房間在第二層,他推開房門,走到走廊上,靠着欄杆靜靜地吹風。
落日熔金,天邊的雲層呈現出一種流動的橙橘色,映得流雲中的飛鳥尾羽上的翎毛也閃閃發光,偶爾能聽到一聲極渺遠的啼鳴,是歸鴻在呼喚着伴侶回家。
太虛宗的靈舟就穿行在缥缈的雲霧中,在無數靈石靈晶推動下快速前行,将鋪滿白雲的天空劃開一道藍色的口子,帶起的氣流吸引來許多鳥類靈獸,這些體型巨大的禽鳥在靈舟邊顯得十分嬌小可愛,偶爾不小心靠得太近,被氣流吹得連翻好幾個跟頭,一邊憤怒地嘎嘎大叫,一邊為了偷懶繼續跟着,借着靈舟的東風滑翔。
高空罡風猛烈,但被防護罩過濾後的風十分和煦,隻能微微吹動君辭的長發和衣擺,他撐在欄杆邊,聽見靈舟邊的鳥類靈獸罵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真沒素質。
這艘靈舟可同時容納上千人,甲闆寬闊堪比廣場,靈舟上沒什麼娛樂設施,弟子們閑得無聊了,就上甲闆唠嗑。
君辭站在二樓,能看到甲闆上的同門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神色既激動又古怪,偶爾有人一頭霧水地加入談話,和師兄師姐交頭接耳一陣後,表情頓時五彩斑斓,混雜了震驚、驚恐、恍然、亢奮等各種複雜情緒。
看起來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在書堆裡埋了三天,滿腦子都是晦澀難懂的古語,君辭被新鮮的八卦勾起了一點好奇心,想了想,向樓梯走去。
君辭很少主動打聽宗門八卦,但按照經驗,隻要他假裝看風景在船頭站上一會兒,就會有同門上來搭話,将最近門中發生的事情當談資告訴他。
樓梯在船體中間,一左一右都是房間和走廊,君辭還沒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對面走廊傳來“吱呀”一聲門響,一道颀長的身影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走出來——
君辭面無表情地和燕雲朔對視了三秒。
燕雲朔查了三天的符箓古籍,坐得屁股都疼了,好不容易出來放個風,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放松一下心情,就被君辭一張死人臉凍住了。
真晦氣。
兩人同時在心裡罵了一句。
下一秒,視線同時轉向木梯,同時反應過來對方也要下樓,同時猛然發力,向樓梯疾速奔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快如鬼魅,眨眼間就分出了勝負,君辭仗着自己之前多走了兩步離樓梯更近奪得先機,穩穩地站在樓梯入口處,将燕雲朔堵在了走廊上。
赢了。
君辭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淡淡地掃了燕雲朔一眼,以勝利者的姿态穩重、端莊、優雅地一步步邁下樓梯。
身後沒傳來腳步聲,君辭也不在意,隻覺得燕雲朔是落敗後無顔跟随他下樓。
沒想到,他剛到一樓,正要踏上甲闆,頭頂忽然落下一道黑影,正好砸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燕雲朔沒走樓梯,直接從二樓淩空一躍,兔起鹘落,趕在君辭前一步上到了甲闆。
燕雲朔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回頭沖君辭挑釁一笑。
“……”
君辭冷冷淡淡地看着他的笑臉,繞過他踏上甲闆,擦肩而過時兩片薄唇上下一碰:“粗魯。”
說完也不理他,衣袂飄飄地去船舷邊吹風去了。
君辭在船頭站了一會,看着靈舟沿途的雲海被氣浪撥弄開來,露出數千米之下波瀾起伏的山巒大地,植物的青色和泥土的黃色攪弄在一起,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蒼茫和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