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四位書生,穿着相同款式,胸前繡着不同花紋的白袍,端的是身姿文雅,風度翩翩。
蘇眠雪立刻放下筷子,招呼着幾人快些進去坐。
她今日去了山上所以并未開張。
剛剛說話的是張公子,也就是四人裡的介紹人。要想留得住客,今晚的菜就要味道足,夠心意。
至少不能讓這位張公子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
“今晚炖了野雞湯,是今日剛從山上捉住的母雞,正新鮮着呢,我便用這湯下面,再加兩道菜如何。”
蘇眠雪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她對自己的這道湯信心十足,便是兩道菜,一葷一素搭配,便要用先前做得蘸料做主力軍。
“蘇老闆,我看你店門口往右邊走五十米有一老翁賣蛏子,本是二月、三月才吃得的東西,如今都已經五月了,怪哉,怪哉。”張公子搖頭晃腦,手裡折扇“啪”一作響,“已有兩月未嘗到味,怪念叨着,蘇老闆盡管做!我們兄弟四人帶夠了銀子,定不會賠了蘇老闆!”
張公子說得灑脫,旁邊幾人亦是笑着點頭附和,誇贊她手藝精細,既是張公子推薦,必是上等美味。
台子已經給她搭上,就等她拿真手藝将樓梯遞出來。三人穿得衣裳是淮景書院的校服,是從前在此書院走出,如今高居長安京的吏部侍郎鄭懷賢大人,親自所提得字。
能進此書院的,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幾人氣勢不凡,若能依靠他四人宣傳,先在淮景書院将名聲打出去,必能拉不少的客人!
兩人紛紛放下碗,李大牛出門買蛏子,蘇眠雪先将外面的兩碗雞湯拿桌罩蓋好,轉身回了廚房,按照先前所記得将蘸料做好放在一旁備用。
粉絲用熱水浸泡,李大牛買了兩斤蛏子和兩把生菜。蛏子拿清水洗淨,葷類、河鮮類本身帶了腥氣,洗去了一身泥,變得白膩豐腴。
粉絲墊在青花瓷盤上,再将蛏子擺在上面,撒上蒜蓉和辣椒末,淋上蘸料,放入蒸籠裡改造。
那旁的面湯已經滾沸,蘇眠雪将面條撈出來倒進水裡。将生菜撒了進去,筷子進去一滾,一翻,再是一晃,将青翠欲滴的生菜撈出來擺好,蒜蓉一鋪,淋上醬汁,清脆可口。
坐在内堂裡等待的四人,觀賞着食鋪的景物,廚房在内堂左邊的那間屋子,瞧着小,但五髒俱全采光也好。
特别是院子裡的景色,葡萄藤架下栽了月季,通過闆棂窗,是映入眼簾的綠和各色的花。
張言謹是無意間走到這的,發現門前的招牌,又有零星幾個人從裡面出來,便起了好奇心。
沒想到竟然有人把小館開在家裡,不該在門外擺攤,吆喝顧客麼。酒香不怕巷子深,也要有人去找到才對。
出于好奇的本能,他昨日點了一碗陽春面試試味,哪知又送了盤生菜和蘸料。面條要比津味樓的勁道,湯也更鮮,特别是那蘸料,可以看見辣椒,但又并不覺得辣,反而在唇齒間留香,久久而不能消散。
他一天跑了好幾家第,嘗了不知多少碟,都沒有蘇眠雪這來得好吃。
可惜太冷清了,一天賺不了多少錢,十六七的姑娘撐起一家小館不容易。
發間連支好看的簪子都沒有,唯有發帶和木簪簡單挽起,衣服也灰蒙蒙的,利落是利落,但張言謹認為,還是該穿得鮮活點。
“張兄,你對蘇老闆不一樣嘛。”
蘇眠雪生得好看,黑發如雲,眉目如畫,姿态曼妙,灰色的裙子也擋不住她的好顔色。一雙明眸好似會說話,看人跟會笑一般,叫人看了不由的倍感親切,道一句是個好相處的。
張言謹:“别瞎說,她廚藝好,我自然是喜歡吃。”
這邊李大牛從後廂房出來,端着藥碗到池子邊沖洗幹淨,到廚房在火爐中又加了兩根木頭。
而面條在水中已經冷卻,拿出一個新砂鍋,舀了半罐的雞湯,面條往裡面一放,蛏子丢進去放在火爐上慢慢滾着。
蘇眠雪退到一旁,李大牛将油倒進鍋裡,炭火燒得旺,沒一會便是噼裡啪啦一頓亂炸,木頭被抽離,圓勺舀起熱油潑在蛏子粉絲和生菜上,撒一把蔥,不等熱油冷靜,菜已經轉到四人的桌子上。
蘇眠雪擦幹淨手,拿四個海碗放在桌上,将砂鍋裡的面條撈出來擺在碗中,澆上湯,每個碗裡各放三塊雞肉,蛏子擺在肉邊上,還有幾顆紅棗、枸杞和菌子。
“大牛哥,你來把面端過去。”蘇眠雪喊了聲。
熱乎乎的雞湯面和瓜齑端上桌,薄薄的金黃油層下是奶白的雞湯,雞肉炖得入味,吃起來有紅棗的香甜。
油潑蛏粉被蒸出了湯汁肥沃鮮美,舌頭輕輕一頂,蛏肉便與殼分離。
太陽已經落山,沒了燥熱隻有數不盡的清爽,辛味刺激着舌頭,忍不住一邊吃面,一邊吃辣蛏子。
蘇眠雪用了十足的料,眼前這四人一看就是不差錢的,銀子不會少,隻看這位張公子是什麼心思。
蘇眠雪開了一壺杏子酒,“幾位公子,若是不夠,你們隻管說,既是淮景書院的學生,小店必會用心對待。”淡黃色飄着杏香的酒倒入碗中,“是自家釀得,放心喝。”
“書院裡的菜實在沒味,蘇老闆菜裡放了辣椒,可是川渝人士?”李公子的胸前繡了蘭花,他一直挑着蛏粉裡的辣椒,“淮州好雖好,但總少了些,就比如這椒,瞧着紅,但味并不重。”
淮州屬于江南水鄉一帶,吃得味并不重,辛更多是用來提味,加以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