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若芙蓉出水,豔似菡萏展瓣。
其花或粉或白或赤,芙蓉肉以精肉大蝦為原料,其熟後色呈粉,似如芙蓉,琢出水。
擦得發亮的刀鋒劃過精肉,一片薄肉刮下,邊緣透粉,中間實打實的厚實,這過程重在認真精細,不能有一點的馬虎。
數十片肉片大小厚度差不多,拖過清醬,擺在竹盤上風幹一個時辰。大蝦肉四十個,豬油二兩,切成骰子大小,蝦肉放在豬肉上,敲扁,下滾水中煮熟撈出,另起竈頭倒菜油将其滾沸,由内向外的肉片片片擺好,粉肉同花瓣散開,放銅漏勺,滾油反複澆淋,肉熟。
一杯酒,一茶杯雞湯,半酒杯秋遊入鍋熬滾,最後澆在肉片上,加蒸粉、蔥、花椒,打撈起鍋。
擺在白玉盤間,拿綠葉比作荷葉鋪在芙蓉下,澆頭在肉片上水光潋滟。外觀好看,是錦上添花。
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肉片幹香,蝦肉滑嫩,兩種觸覺夾在一塊,從舌尖鮮到舌根,滿嘴留香。
韓绫雲和李公子二人風卷殘雲,嘴裡的肉還沒吃完,筷子已經落在了下一個肉片。
“好吃!眠雪的手藝太好了,明天這道菜是要加進去嗎,想我當年和哥哥還有阿爹去長安的時候,有幸吃過一回,那會隻顧着招牌菜,哪裡顧慮到價格,一盤肉一兩銀子,一共就十來片肉!”
韓绫雲鼓囊着嘴,咽下菜迅速說起,完了又連塞兩塊肉。
太好吃了!
韓绫越、張言謹端着架子,唯恐吃塊了有辱斯文給書院招黑,克制着細嚼慢咽,但手上的動作持續加快。
一共沒幾塊肉,高勝琳娘和高學林是酒樓裡的廚子,對方是客,不能搶。
裴攸純慢,蘇盈是小孩有被照顧的特權,比如韓绫雲給自己夾了,下一個就會給她夾。
蘇盈拿新碗夾了五六片肉,此舉引來桌上其餘人的不滿。
小孩怎麼了,小孩也要吃完手中的再拿下一份。
“這是阿姐做得菜,她在廚房裡忙活了半天,現在還沒出來。”
李公子接話:“對,這些該給蘇老闆留着。”
韓绫雲、李公子:默默放緩了手裡的速度。
“眠雪忙活了半天,本就應該讓她先吃飯的,菜涼了會失了該有的味道,我去叫她來。”韓绫雲放下筷子。
裴攸攔住她:“阿雪有自己的打算,她不來,是還有其他的事在身上,莫擾到她。”
半碗芙蓉肉盡數推到蘇盈眼前,一盤肉本就沒多少,她光吃飯,将謙讓學了個十成十,韓绫雲再照顧她,肉本就不多,她吃得慢,碗裡一時堆多了,就不會再夾菜。
蘇眠雪在廚房裡研究菜品,廚藝大賽州選沒有限制,隻要有興趣就能參加。
換句話來說,沒啥手藝也沒啥技術,上去就是煮一鍋水都成。
給當地選拔的考官增加些難度,第一輪先淘汰菜色不好的,第二輪分組,将味道差的淘汰出去。
第三輪才是真正的比試。
手裡的海棠果雕成了一朵又一朵的花,拿木頭刻出來的小樹,擺在魚盤上,位正于左上一角。
一掌大的小樹靠往正中斜,顔色鮮紅的小果各個精緻可愛,在邊上定住小樹。果花長在枝上,邊上綴着綠葉,海棠果切了片,在盤子的正中間,鋪了一層原汁原味,切了段,拿水滾熟的豬大腸。
羅風正好前來,過了門前竹簾,正見盤中食畫,蘇眠雪的手稿已經抄得差不多,他下了決定要移疾,再幹一個月,他就要去津味樓做掌勺廚子了。
“東家這肥腸做得,真是别具一格。”
趙儒的菜是一道白鶴展翅,拿蘿蔔劃成翅膀,面粉捏成鶴身,邊上拿醬料劃做天和海,在盤中遨遊天際。
第一輪重在菜的樣貌,這一道菜,足夠他打好幾輪了。
“我這一道菜,足夠我從第一輪打到最後,直到奪下桂冠。”蘇眠雪自信一笑,将一雙筷子遞上去,“你嘗嘗。”
羅風面色一凝,拿過筷子的手同灌了千斤重的泥。
大腸沒加任何調料,白花花的腸子,頂了天就是幾顆鹽,咬下去,隻怕是真那别具一格。
難吃的别具一格。
羅風夾起一塊,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沒有味道,做了許久的準備,才敢放進嘴中。
隻有淡淡的鹹味,蘇眠雪處理的好,吃起來在嘴中沒有任何的不适。相反,從開始的抗拒,到放進口中的瞬間放下心,這一系列的反差反而提升了這道菜的期望。
從一開始的不敢嘗試,到不得不嘗試,不好的感官先入為主,入口後打破先入為主,意外這道菜的口感,巧思之下,想要憑借這道菜拿到一等,機會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