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保佑我遠途的孩子一路平安。”
“偉大而又善良的存在啊,我親愛的即将生産,求您庇護他順順利利,父子或父女平安。”
“如果神真的存在,請救救我幼小的妹妹,我願意獻上我擁有的一切。”
……
加百列誕生于一個全民信教的宗教小國家。
幼小天使睜開聖潔白眸後所見的第一幕,是延綿不絕,一排排跪拜在地、虔誠祈禱的信徒。
她們看不見它,卻對虛妄的它抱以最崇高的敬意,一份份赤誠的禱告就像是墜入深海的隕石,陡然掀起滔天巨浪,将懵懂初生的它澆了個透。
在未來的無數個日子,即使它振翅高飛,也始終拖着這濕冷沉重的羽翼。
加百列是第一隻誕生的小天使,第二隻是隻敢躲在天使像身後偷偷瞄它的拉斐爾,小小一隻,扭捏地隔岸望着加百列,張開可愛的嘴,聲音細小如蚊,喊道——“哥……哥好。”
它憋了整整三百個日夜,就憋出來了這麼一句話。
加百列還一度以為它是個啞巴。
小天使拉斐爾擁有治愈和指引的能力,不管是遭遇意外的不幸之人,還是尋求财富的貧窮之人,它都會腼腆地躲在天使像後,小臉堅定地實現它們的願望。
它背對衆生,卻始終注視着世間疾苦。
第三隻誕生的天使,是米迦勒。天使都是悶小孩,别看米迦勒司權力與侵略,本身卻隻會闆着個臉,執拗而較真地走到每一個跪拜的信徒面前,仰起小下巴,許諾它們:“允。”
然後去下往一個。
或許是它們确實拯救了信徒,前來祈禱的人越來越少了,每一個來許願的人都帶着笑意。
三小隻對此就像是吃到蜂蜜的小熊,甜滋滋的。
和拉斐爾米迦勒生活的日子很美好,但加百列一直不明白,它所掌控的淨化,有什麼意義。
求神之人,無一求淨化。
漸漸地,它唯一剩下的權柄——守護,也變得不再重要,就好似是遙遠褪色的美好記憶,不再真實地出現在信徒的祈禱中。
直到它在一個陰影角落中發現蜷縮着的拉斐爾,它才明白熾天使加百列誕生的意義。
在拉斐爾的如藕節般的稚嫩手臂上,長出了一顆葡萄籽一樣的猙獰眼球。
小小的天使惶恐地想要捂住手臂,白色的眼眶中無助的淚水在打轉,發出細細的嗚咽聲:“哥哥,天使……不該是神聖的嗎?”
它不再是信徒眼中純潔無暇的天使了。
幼小的拉斐爾和米迦勒身上都開始爆眼球,猙獰之物如同帶鈎的血蛭,不停地刺傷它們,吸取它們的血肉肆意生長。
加百列的權柄可以短暫地消弭眼球,但它們就像是頑強的野草,被淨化之光燒盡後,春風吹又生,生生不息。
一切有因就有果。
聖殿中某天闖進來一個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她渾身鮮血,“嘭”地一聲悲壯地跪在了大理石上,絕望的嘶吼道:“神啊,求求你——”
聲音戛然而止。
幼小的天使最終還是沒有聽到她的願望,因為她——死了。
被沖進來的騎士刺死了。
乞丐染血的手掌無力地攤開,緊緊握着的破舊的銅币跌落在地,咕噜咕噜轉了幾圈,最終倒在了地上。
三隻小天使被吓到了,抱在一起,望着滾到腳邊的沾血銅币,不知所措。
“哥哥……她為什麼……被殺了?”
那一刻起,加百列才知道。
原來,疾苦不是不存在,隻是不再被看見。
原來,聖殿,成了部分人的特權。
但加百列不明白,最該進入聖殿的,不應該是被攔在外面的人嗎?
聖潔的小天使望着聖殿下的信徒們,她們穿着光鮮、肥頭油耳。所謂的幸福的笑容下,充斥着扭曲誇張的貪婪。
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凡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損不足以奉有餘,這就是……它們所謂的救贖。
毒瘤一般的眼球,是對天使玩忽職守的懲罰。
“别怕,哥哥帶你們走。”加百列聽到自己這麼對瑟瑟發抖的兩小隻說。
它們以失去翅膀為代價,飛下了高高在上的神座,真正地走入了人世間。
“你們……怎麼這麼奇怪呀,怎麼全身都是白的?”
“好可憐,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小可愛,你們好呀。”
它們遇到了一群可親可愛的人。
她們會在饑餓難耐的時候咽着口水将隻有一點小麥的粥全給三小隻,會在風雨交加的時候分享自己薄如危樓的報紙屋,會在跌倒磕掉大牙後笑着說沒關系。
她們是真正的曆經疾苦但不求回報,值得救贖之人。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垂青之人,必定是如此這般之人。
三小隻找到了自己的使命所在。
它們助她們重回故土,助她們重整勢力,統一部落,助她們推翻聖殿,登頂至高。
她們所有的願望,它們都實現了。
短短五年,她們手染鮮血,征戰無數,而這最後一刀,落到了三小隻身上。
“聽說吃了天使肉能長生不老……”
她們抓住了拉斐爾和米迦勒。
失去翅膀的天使就像是失去了腿的羔羊,跑都跑不掉。
而罪惡,滋生了更為邪惡的想法。
她們的手開始遊走在掙紮的天使稚嫩光滑的皮膚上,欲望讓她們的臉變得扭曲醜陋。
“我從來沒有看過天使這麼漂亮的,完全找不到一絲瑕疵的,太美了,在吃了之前,先弄一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