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是【祈願系統】和【沉浸系統】。
祈願系統相當于是市長信箱,用于收集遊離的祈願,作用類似于擴充任務NPC,這樣就有源源不斷的任務可以做,收割經驗值。
而沉浸系統,是全息模式,身臨其境,虛拟現實,以小幽靈的視角,沉浸式玩遊戲,非常雞肋。
新系統解鎖要300經驗值,他手頭的經驗隻夠解鎖一個。
兩相比較,選擇哪個系統,不言而喻。
但是墨發少年卻遲遲下不了手——
這個遊戲,就好像是根植在他深處,洞穿了他的一切。
将赤裸裸的他扒了皮,抽了骨,暴曬在烈日下,讓一切内裡都徹底無所遁形——跳動的皮膚、湧動的血肉、鼓動的器官,無一不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兩個血淋淋的大字——自由。
他悲哀地望了一眼專心做産品的女人。
甯清風于他而言,是惡龍,更是魔鬼。
他好似神話中被天神之王關押在塔爾塔洛斯的泰坦之神,每天被囚禁在黑暗的地方,日複一日,不見天日。
除了睡覺做飯擦地,再也沒有事情可做了。
這樣的人生,真的有意義嗎?
他如同陰暗角落蛛網上被粘住的獵物,無力地撲朔着羽翼,細如線的蛛網如同冰冷的鋼絲,将他切割成分離的一塊塊,他在逐漸變得破碎,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自己。
有多久,沒有見到陽光,呼吸過新鮮的空氣了?
時間在這地下室,似乎停止流動了。
好難過啊,如死水一般灰暗的生活,讓他生病了。
他可笑地、竟然會因為共處一室的惡魔的離開而恐懼窒息,又為她的回來感到安心喜悅,把她的存在視為生活中的小确幸,不可抑制地期待着她的降臨,照亮這一方死寂的地下室。
他厭棄這樣的自己。
憑什麼呢?
路生白抿唇,手下意識地攥緊,直至指尖微微泛白。
囚禁他的,不就是甯清風嗎?
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成為他人生中的小确幸呢?
熱意湧上了眼眶,發疼發酸。
他恐懼。恐懼這樣下去,他會完全變成女人的形狀,和【路生白】再也沒有半點關系。
他想要自由——哪怕是虛拟的也好。
最終,他的指尖在祈願系統和沉浸系統之間,選擇了後者。
*
選擇之後路生白的神态甚至沒有太多變化——
他不敢在甯清風面前導入沉浸系統,他怕她發現那個可以無視距離購買東西的商城。
為了掩飾,他假裝專注地看着《黃金種圖鑒》上各種花草的介紹和種植指南。
風球草,兔狸藻,珊瑚豆,蟬翼荠……
看着看着,他真的沉迷進去了,難受的心情逐漸平緩,獲得了心靈的甯靜,身體也慵懶了下來,晃着潔白的小腿,看得越發津津有味。
他真的喜歡這些朝氣蓬勃、生生不息的東西,小時候路家為了滿足他的願望,特地邀請了一個少年來家裡作客。
路生白對此印象深刻。
因為一覺過後,忽如一夜春風來。
整個後花園,成了生命的海洋。
綠意盎然,花香四溢,萬物因此而生輝。
他哒哒赤腳跑下樓後,才發現那個撒播了春意的少年已經走了。
那個少年……叫什麼來着。
——“阿白,來,這是顧哥哥。”
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起,路生白恍然想起來了。
那個少年,是叫——顧千帆啊。
*
此刻,千帆超市。
一道無形的氣息如波紋般掃過,背着重器的女生氣勢一淩,沒控制住力氣,将手中的永生花撚成了粉末。
“這麼糟蹋,你師哥看到可要心痛死了。”一道沉穩的女聲從她身後響起。
向叢雪轉過身,望着氣質内斂溫柔的女人,臉色沉如水,“老師,你感受到了嗎?”
“嗯。”顧沉舟遙遙望向了切爾諾斯工廠的方向,“有大事發生了。”
“離萩在那裡?” 向叢雪問道。
“嗯。”
向叢雪手倏地握緊,轉身往外邁去,“我去一趟。”
“叢雪,”顧沉舟叫住了她,聲音難得嚴肅,“這不是你能摻和的事情。”
這句話仿佛觸碰到了向叢雪不願意談及的往事,她倏地轉過身,直直望着站在顧沉舟,聲音壓抑:“那為什麼——她可以。”
一瞬間,顧沉舟眼中閃過的情緒太過複雜,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向叢雪無法看懂,也不想看懂,一字一句地堅定道——
“我說過,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曾經的選擇。”
無聲的僵持,最終以顧沉舟的退讓作終。
“既然如此,”顧沉舟微微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将一樣東西遞了過去,“把它帶上吧。”
“遲來的見面禮。”
向叢雪垂眸望去,是一隻小小的,泛着寒光的機器蜘蛛。
天才機械師,也有孩子氣的時候,偶爾會做一些小玩意,當作小禮物。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沒變。
當她還是曾經的小鬼呢。
雖然如此,向叢雪冷硬的神情還是稍稍柔和了一些。
“謝謝。”
寒冷的風揚起了長長的風衣,黑色的衣尾再度掠過那隻攤開的手時,掌心已經沒有了那隻蜘蛛的身影。
超市内,顧沉舟望着向叢雪離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微深,看似平靜,卻交織着複雜紛繁的情緒。
悠長的木質香萦繞,牆面在暗淡光芒的映射下,影影綽綽。
雜亂的陰影中,一道修長的身影逐漸顯現。
顧沉舟眉眼微松,回過頭,溫柔地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長大了,就由她去吧。”
“你說是吧——”
“千帆。”